陈进听叶零说的那句,估计没吃饭吧,手里的毛笔微微晃了一下,他正写道: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
“世”字被写坏了。
“可惜了,一幅好字。”叶零叹道。
“又不是什么名家之作,有什么好可惜的。”陈进放下手中的毛笔,
陈进近几年喜好书法,尤其是临摹王羲之的字,可谓是以假乱真。
陈去笑他老了,说这是老年人喜欢的玩意儿。
手指沾染了星星点点的墨汁,原木的办公桌上放了一盒抽纸,纸巾盒是那种很可爱的粉色,是他妹妹陈来上次放在他这里的,造型可爱的粉色纸巾盒子与这个简洁充满男性气息的办公室极不相符却让这个办公室柔软了几分。
陈进抽了张纸巾,擦拭了几下手指,看着自己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女性气息微乎其微,以后褐色的沙发会不会换成有着淡色花点的布艺沙发呢,那个娇俏的小姑娘一定不喜欢这么生硬的装修。
“让她上来吧。”
陈进将写坏的那张纸抽走,揉成一个团子连带着那团纸巾,完美的抛物线投掷在几米外的垃圾桶里。
窗外的阳光透过高层的钢化玻璃折射在二十七层的办公间里,散落在办公间的各个角落,打着光晕,有种说不出的静谧,陈进放下毛笔,慢慢张开麦色的五指,让碎碎的光,从自己的指缝穿梭,他的手指指腹圆润,一圈一圈的年轮,在记录着他生命的流逝。
今天明天后天过后,陈进你的世界里就有人来敲门了,你早已准备好了,不是吗,那个女孩,清丽生冷的女孩,不苟言笑的女孩,拿着一串玲玲碎响的铜匙,终于找到了家在哪里,她满身风雨,飘过大海,穿过森林,迎着阳光,终于来开门了。
陈进你要紧紧牵着她的手,走过风雨,走过森林,走过阳光,一生相守。
奚禹上来时,走在质地上乘的地毯上,地毯的吸音效果显然极好,她脚下的这双高跟鞋是她去年双11三十九块九抢购来的,关键还包邮,只穿过一次,磨脚,走在路上镗镗做响,她觉得自己的小腿都在打颤。
高层的玻璃反射出她苍白的脸色,就连射进来的阳光仿佛都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曾经的她妄图去改变被人拿捏的命运,现如今,却亲手将自己往狼窝里送。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最开始她就顺着陈进,或许,现在陈进早已玩腻了她,对她弃之避履了。
她也好满身伤痕的早早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南山下种豆,隐身于这纸醉金迷的浮华空间。
叶零出门时与她擦肩而过,可以明显看出这个女孩子身子都在微微的颤着。
想起了他的小北,那个顽皮的泼猴,走路都是虎虎生威的,这几年被他娇惯的,哪有半点感知人间疾苦命运多舛的样子。
再看看这个女孩,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丝小心翼翼胆战心惊,再过几年大哥的娇惯,会不会也让她像小北那样趾高气扬眼里无人。
陈进明明早已经从德国回来了,却一直不肯见她。
到底是不想见她呢,还是在摆着架子,就是要看她的俯首做低的求。
现如今到是肯见她了,却一直不说话,专心致志的临摹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视她为空气。
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空间,她总是很没有安全感,虽是四月的天,大都脱去了毛衣外套传穿起了清爽漂亮的裙子高跟鞋,即使这个办公间有着温度适宜的中央空调,可她的身子依然像是装了小马达似的,不停的轻颤。
她都能听见嘴里那两排整齐的贝齿轻轻撞击的声音,不知道陈进听到了吗?
王羲之的字她也写的很好。
不得不说陈进真的是好风雅,只是她为何觉得这样的风雅却是故意装给她看的,表示对她的到来不新奇不诧异不感兴趣。
奚禹也不知道作何开口。
诺大的办公间里只能听见陈进笔墨纸砚的声音。
“听你们学院的老师说,王羲之的字你写的很好,不介意,让我瞻仰一番吧。”
陈进写好一幅字后,放下毛笔。
同样的字陈进反复写了好几遍才算满意,直起身子看着离着办公桌有些远的奚禹,微微的动了动嘴角,他左边脸上的酒窝若影若现。
“不怎么好,是老师过夸了。”强力压制抖动的声音,才勉强让这句回答听着像正常的发声。
不是她谦虚,确实她的字是写的不如陈进的,即使她没有靠近办公桌仔细看他的字,远远的一观,也看得出来他写的极好,火候不是她这点功夫可以媲美的。
应该是有好几年的功底了,男人只要有心做一件事学一样东西,总是比女人做的更好学的更好,陈进并不经常写字。
照vk的话来讲,他老爹这是装逼又到了新高度,毕竟作为陈进儿子的他,别说写毛笔字了,就是规规矩矩的拿着圆珠笔,写自己的中文名字也是歪歪扭扭的跟被赖蛤蟆爬过似的惨不忍睹,不是熟悉他的至亲好友绝不知道,他写的是陈暮朝这三个字。
“过来,给我露一手,看是你写的好,还是我的更胜一筹。”陈进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奚禹想陈进是知道她来找他的目地的,现下,什么事儿也不提,却是让她写字给他看。
她现在已经急火攻心了,何来的心情给他写字,一较高下。
“陈先生,我的字难登大雅之堂,不能与您的相提并论。”
她谦虚卑微,未向前挪上一步。
“过来,我给你研磨。”
陈进温和的声音里却不容许别人对他有一丝的违逆。
陈进觉得奚禹显然没有摆清自己目前的位置,求人就应该有个求人的态度。
她看着陈进有些冷掉的面容,慢慢的走他的办公桌,陈进过来一旁,动起手来亲自给她研磨。
她执起毛病,笔杆上还有些温热,那是陈进的温度。
她正在思考写哪一句呢,陈进指指被他放在旁边的那副字道“就写这五个字吧。”
“夫人之相与”陈进轻轻抿着唇瓣淡淡开口说话的样子很性感,很多喜欢他的女人都说了这一点。
陈进自己也注意到了,当他站在奚禹身旁,这样说时,陈进觉得这姑娘倒是有些发抖呢。
“好”奚禹执笔开始认真的写。
不要两分钟时间,五个大字就写完了,陈进将他写的和奚禹写的两幅字放在一起比较一番。
“小禹的字多了分灵气,像是田园山水的杨柳拂风,我的字多了分霸气,像是金戈铁马的马革裹尸,各有千秋,你我二人不分伯仲,小禹觉得呢。”
字就是字,奚禹并不觉得陈进修饰的有多恰当,她浅薄的了解下,知道陈进小学毕业就去了国外读书,对国语也是回国后有些了解。
确实,这么多年了,陈进的国语还不是很好,但她知道奚禹国语很好,他了解到奚禹就连四书五经这种都读过,这个时代的孩子确实没有看这种书的。
最近他没事就拿着些古文书看看,争取在她面前装个在文学修养上很有造诣的儒雅男子。
陈家兄弟觉得他们的大哥真是脑子彻底瓦特啦,行为举止诡异的很。
真是靠的太近,他又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他说的话吐出的温热全部喷洒在她的脖颈里,湿湿的痒痒的。
难受极了。
心慌意乱。
“陈先生的字,要比我的好很多。”她有些紧张低眉顺眼在他的面前降低自己的存在度。
奚禹不知的是,只要她出现在陈进的视线范围内,哪怕她是一缕风儿,也逃脱不了他的火眼金睛,知道她这缕风,风向在哪儿。
陈进退后一步,坐在真皮转移上,奚禹靠在办公桌上,任陈进上下打量。
“今天穿的很漂亮。”他看了几眼就得出的结论。
他说完这句话,奚禹的脸上立马红了一片,她不就是故意的吗,不就是想卖吗,现在被他点明出来又有什么好耻辱的呢。
垂在衣裙两侧的两只手紧紧的握住拳头,身子有些颤抖,陈进的眼光在她看来就是在打量一件商品,她感觉自己此时像是光着身子没穿衣服,任买主观看。
而陈进则是在细细估量她应有的价值,莫亏了这桩买卖。
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的,平时扎起来的头发今天松了下来,穿了一条淡绿色的吊带连衣裙,脚上是一双五公分的鱼嘴高跟鞋,露出几颗小巧可爱的脚趾。
陈进只觉得身上的火一阵一阵的,现在就想将办公桌上一切碍事的物品全都扫落在地,扒了她的衣服,在办公桌上将她正法。
可他都忍了这么久,不在乎这点时间。
强来的有什么意思。
一晌贪欢绝不是他最想要的。
太久的沉默,奚禹觉得自己都要快窒息了,尤其是陈进的眼神跟狼一样。
“陈陈先生,您应该知道,我来的目地了。”她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恐惧。
明明知道,接下来陈进可能会说出多么羞辱的话,她还是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
“嗯,知道。”陈进翘着二郎腿,转着座椅,不当回事的答道。
“肚子饿了,你也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陈进从座椅上起身,拉着她的手,她本能的反应挣脱。
陈进看着自己空下的手,冷笑了一声“我想,奚小姐应该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而来。”说完陈进快速的离开办公室。
奚禹看了自己的手,可不是吗,自己还真是当了表子还想着立牌坊呢。
奚禹也快速的跟上,陈进没有按电梯,明显是在等她过来。
她走到陈进跟前,在想要不要主动去牵陈进的手,讨好一下他,毕竟接下来要谈的事儿,关乎着张扬的生死。
陈进见她跟来了,没看她一眼,面无表情的按了到负二层的楼梯。
今天他没叫司机,是自己开的车,他比奚禹还要早到公司。
他在等她,毫无疑问。
陈进将她带到他们上次吃年夜饭的那间酒店,要了一个包间,跟上次一样,上的菜也跟上次一样。
“上次就说过,有机会还能再跟你来这里吃上一次,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我还以为至少要在等个一年半载的,或是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陈进有些嘲讽的语气说道。
“小禹今天还是要吃掉两大碗白米饭吗?”陈进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眨眼的时间,他又和奚禹开起了玩笑。
“一碗就够了。”奚禹想起自己上次当着他的面儿,十分钟吃了两碗米饭,脸上有些发烧。
席间,陈进给他布菜,放进她碟中的食物,她全部吃了,不敢遗漏哪怕一星点的葱花。
喝了几杯红酒,本就略微有些通红的小脸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绯红。
两人吃完后,该是谈事了。
陈进不急,他等着奚禹主动开口,等着奚禹主动把条件摆在他的面前让他去选。
“陈先生,叶氏零度下周三就要正式起诉张扬了。”奚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在把玩桌上一只紫砂茶壶的陈进,又微微的低下了头,声音小小的,含着胆怯。
“哦,是吗,我不太清楚,这应该都是零度和陈氏的律师团在操作。”陈进说的很无辜,仿佛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确实,是跟他没有关系。
张扬的工程出了问题,损失那么那么多的钱都是从陈进和叶零的口袋里掏的,于情于理陈氏和零度都应该起诉张扬,赔不了钱,那就赔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陈先生,能不能不要起诉张扬,他不能坐牢,一旦坐牢他这一生就完了,陈先生,我求你。”
她在求人,但却没有勇气抬起她那张通红的小脸,直面着陈进,这一刻她很卑微,低到极致,像似一粒尘,一丝小风就能拂散她所有的骄傲与尊严。
她今天有多卑微,她自己都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陈进知道,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卑微的去祈求另一个男人,陈进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往往这样的人,她还试图希冀着保留那微乎其微的点点自尊,这一切在陈进眼里或许就是一个笑话。
虽然这个结果是他想看到的。
“你可知道,零度是叶零的心血,这几年才发展起来,这件事一出,零度未来前景很不好,谁还敢用零度的设计师,就是我愿意放过他,叶零也不会。”
“你要知道,一个企业发展起来在行内做出口碑,这里面花了多少人的心血,多少人的财力,零度是叶零全部的心血,叶零不容许任何一个人去抹黑,显然,奚小姐,你的男朋友,张扬先生”
他很不想承认张扬是她的男友,但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这是真实存在,而不是纯在过,他们此刻目前现在还是男女朋友,而他陈进之于她就是个陌生的男人。
“做的可不是一般的抹黑,他断送了零度未来几年的生意,还有背后被殃及的陈氏,就是我有心放过,那些股东们可是只认钱的主儿,陈氏的陈进,零度的叶零,面子远不及股东们的钱来的重要。”
陈进看着她焦急忧愁的面孔淡淡的开口。
他说这些并不是危言耸听,有故言之,外界看到的只是几个具体数字的损失,数字的后面到底又跟了多少个零呢,谁也不是诸葛孔明,谁也无法具体计算。
作为这背后的终极大boss的他,损失远远不止这些,之于企业,口碑行内的信誉,消费者的信任,之于老板就是一切财富的标值。
当然他不会质问怀疑自己为了一个女人损失了这些,付出了多少精力要安抚那些躁动的股东们,值得吗?
人生很快路过风华,有什么能比千金难买心头好重要呢。
“陈先生,我知道,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但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我也就认识你,你能不能帮帮他。”
她眼神的里的哀求,陈进假装视而不见。
陈进想人生这一个笑话真是足矣了,看着心爱的女人为了另一个男人,在自己的面前低入尘埃。
他断定,这是一个不会发出声的冷笑话。
“帮他?看在谁的面子上?你的吗?”
他很狐疑。
“我可能在德国待太久了,不太了解国内的局势,不知道,奚小姐什么时候面子这么大了。”陈进像是要和她较真似的,将之前在她身上受的委屈一并奉还。
原来,他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明明最后还是会帮她,现在却偏要为难她一番。
“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可以吗,陈先生。”奚禹大着胆子走到陈进跟前,一狠心坐在陈进的大腿上。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陈进身体的变化,燥热,尤其是她坐在的那个部位,边缘有些触动。
她是第一次这么大胆,近距离隔着裤子接触男人这么私密的部位,哪怕是张扬她也没有这样过。
陈进那个东、西抵着她大腿的边缘,哪怕是隔着几层衣料,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温热,这种触感让她觉得很恶心,可是她要忍耐,她要强装她很好,她不厌恶,她有意陈进对她接下来可能会做的的事。
她的镇定为什么无济于事,她觉得她下一秒可能真的会崩溃,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她或许真如张母所说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践人。
两个拳头握的紧紧的,但还是慢慢的松开了,附在陈进的双肩上。
陈进不得不说,在奚禹坐过来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都剧烈的跳动了几下,他的小兄弟也有着要抬头欲欲越试的样子。
他对这个女人真的很容易动情。
这是别的女人、身体、所不能给他的遇望。
但是她这样的行为,他却很反感,异常反感,他觉得奚禹是在看清自己侮辱自己,同时也是在看清他侮辱他,哪怕他们即将要达成的交易就是这样令人试图掩盖的事实就是为人不齿。
他也不愿意奚禹这样,她可以不用穿露肩的裙子,可以不用露出光滑的大腿,更可以不用这样强忍自己的厌恶坐在他的大腿上,哪怕是触到了他那个部位也不敢挪下身子。
他想,奚禹就是包裹的似个阿拉伯妇女那般严实,与他刻意的拉开一米的距离,他也还是会同意她接下来任何的请求。
他要的不是那副驱壳,诱人的身子,他陈进自问哪怕他老到牙齿落光,也不会缺少女人们美丽的同体,一晌贪欢,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
奚禹在他心里的地位是妻子那般如此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定位。
可是,她却将妻子二字零落了风尘,污了无暇。
“呵呵”陈进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