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四周,门边立刻跟出去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保镖。
甲板上只有几个零星工作人员。
祝意跟着那领路的保镖走到栏杆前, 余光看到身后跟上来几个北开源身边的人。
他没在意, 扶着栏杆吹风。
今夜果然如北开源所说,天阴沉沉的, 压的很低, 一眼看过去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海面。
祝意从口袋里摸出药瓶, 倒出里面仅有的两颗布洛芬胶囊,从手边接了温水,就着水吞了下去。
之前那保镖没离开,约莫又过了两分钟,才往祝意那边站了站,道:“祝老师?”
风有些大, 祝意听不清楚,微微倾身问:“什么?”
那人不答, 只道:“风好大,不然我们去背风的地方,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祝意笑了一下,看起来眼神比海水要凉:“是贾总派你过来找我?”
对方一顿,面色严肃起来。
祝意却望着远方闷黑的天,自顾道:“刚好,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风太大了,对方似乎也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祝意朝他招手,示意他离近一些听。
对方紧紧盯着他,往前走了半步,几乎快要挨到他的衣角。
“张开手。”祝意轻轻说。
对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
随即眼底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从祝意手中露出来。
“我帮帮你。”他微微勾起唇角,轻轻地说。
黑衣人以为他要刺自己,慌张之下往后一躲,却不想祝意牢牢拽住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往他手里一塞,继而往自己这边狠狠一拽!
游轮内的宴会仍旧继续着,角落里云台上的大提琴手换成了身着燕尾服的钢琴演奏者。
欢快的琴声传遍每一个角落,北开源一瞬间心里狂跳,不由望向门边。
刚刚那人是谁?
他找祝意做什么?
甲板上的彩灯明明灭灭,造型简洁的椅子固定在地面,上头空无一人。
祝意刹那间没有感觉到痛,只觉得凉。
从不远处看,他们只是凑近了耳语几句话而已,然而须臾之间,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重重一推,祝意踉跄后退两步,被栏杆挡住大腿,继而重心不稳,摔下游轮!
刹那间分散在甲板上的保镖一秒钟都没有停顿地飞奔过来。
无数双手试图抓住祝意,但是都错过了。
祝意平时锻炼的少,情急之下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抓了一把栏杆没抓住,手掌一路向下,死死扣住了船舱中央一侧凸起的图标。
下坠的重力将他整个人狠狠一颠,整条手臂瞬间麻木,上衣内兜里的东西随着他动作甩了出去,扑通一声掉进水里,顷刻间被海水吞没。
原先那起争执的保镖扑到栏杆处张望一眼,汗都出来了。
他反应极快,紧跟着纵身跳下,试图脱身。
当时迟那时快,一位保镖紧随其后,当空跃下,在半空中勒住他的脖子,两人一起坠入大海,“哗啦”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
与此同时,宴厅之内,北开源望着门,紧紧拧起眉梢。
走廊尽头处几声嘈杂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他看着这一幕,脑海中再次闪过刚刚祝意消失的背影,心里狠狠一跳。
几乎同一时间,北开源丢下手里的东西,拔腿往外跑,迎面进来的保镖满头是汗,一边跟上他的步伐,一边压不住飙高的音调:“祝老师掉下轮船了!”
“哐当!”
北开源一把推开通向甲板的门,半步不停奔向围栏。
“哗啦——”
海水在轮船脚下不断翻滚,浪花一片连着一片往外排,水面茫茫,浓重的墨色延伸至远方。
祝意悬在船身上,紧靠一只手支撑着身体,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冰冷的视线隔着水雾,直直看向北开源,瞳孔深处黑得令人心惊。
他不会游泳。
小艇已经下放,那一刹那北开源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连贯的犹如已经上膛的炮弹,翻过栏杆,踩住边沿,一跃而下!
小艇承载住跳下来的北开源险些侧翻,摇摆了几下,恢复了平稳,片刻不停飞快地朝着船舱中央开去。
祝意扣着装饰牌的手指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短短几分钟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北开源一出现,胸腔里憋着的那口气不由一松,脱手从半空中直直摔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北开源跳入水中,展臂接住了坠落下来的祝意。
惯性将两人沉入水面,几秒钟后北开源率先将祝意托举出来,而后自己也冒出头。
祝意呛了一口腥咸的海水,咳嗽不停。北开源一手拖着他,一手安抚性的轻轻拍他侧腰。
手下湿滑无比,那触感黏腻厚重,根本不像薄淡的海水。但是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北开源先将他推上小艇。
祝意挣扎了一下,像是艰难的忍下了什么,喘息片刻才说:“我的手串……”
“什么?”北开源问,自己也撑着船侧爬上去。
“珠子,”祝意扶着小艇上面的安全带,竭力转头,望向身后,“掉到海里去了。”
甲板上落着几块厚实的白毛巾,北开源拉过来一股脑的裹到他身上:“什么珠子?”
“黑色的,”祝意按着腹部,整个人湿淋淋的,发丝像研磨均匀的墨一般拢向脑后,露出光洁苍白的额头,“你给我的那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