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意本来已经移开了视线,闻言又转了回去,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有病?”
北开源靠着车不走,也不让祝意走。
“吃饭了吗?”他望着他,“一起去?”
祝意简短道:“吃过了。”
北开源唇角挑起来微小的弧度,兀自笑了片刻,才道:“撒谎。”
这会正是放学时间,东门没有正门学生进出多,但来来往往,人也算不上少。
别人偶尔投过来的视线让祝意想把玻璃升起来,或者快点离开。
“下午几点去换药,我陪你一起。”北开源说,“我下午没事。”
其实他下午约了银行的人谈事情,但是如果祝意这边有需要,他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这头。
但是很可惜,祝意说:“已经换了。”
北开源不信,但也点了头。
“还疼吗?”他问。
祝意微微拧起的眉心维持着无奈的弧度,他叹了口气,没回答。
北开源往里探了探,好距离更近地观察他手的情况:“问你话呢。”
祝意把手往回收了收:“不疼了。”
北开源观察了片刻:“又撒谎。”
祝意脸上浮现出恼意,伸手摁了关窗键。车窗顶着北开源的胳膊往上滑了一段,被强硬挡住,停在了半空中。
祝意真的恼了:“起来。”
“好的,”北开源说着离开那车窗,下一刻,又用手按住了玻璃:“不生气了吧?”
“你,”祝意气道,“北开源!”
北开源松开手,退了半步朝他展示空空如也的掌心,示意自己完全无害。
他没皮没脸是常有的事,祝意脸色好转,关上车窗启动汽车一气呵成,朝着校内开去。
不过开出去两三米远的距离,又“咔”一下停了下去,紧接着,已经关闭的车窗重新滑了下来。
“北开源,”祝意道,“过来。”
北开源几步过去,笑着问:“反悔了?要跟我一起去吃个午饭?”
祝意指着停在门边车位上的灰色库里南,瞥了他一眼,问道:“车怎么回事?”
北开源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心里咯噔一声。
正是早晨那场‘车祸’,将汽车前门脸撞进去了一个碗大的坑,他那会着急过来,就没有换车。
北开源面上不动声色:“早晨出门着急,撞墩子上了。”
祝意一张脸寒的如冰似雪,锐利的眼神驻扎在他身上,好似要把外面这层皮扒了。
而眼睛里面明明白白就写了三个字:说实话。
他们之间的氛围就连在车上观察情况的卢煦都嗅到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他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后下了车,小心地望着这边。
祝意看了他一眼,紧跟着也下了车。
他今天穿着一如既往,干净的衬衫露出凉涔涔的领口,发梢都显得冷冷的。
卢煦看着这个传闻中不苟言笑气质冷淡的祝老师,随着他迈过来的步伐后退了两步,几乎紧紧挨住了汽车的车身。
“……祝老师?”
祝意含蓄地点了点头,称呼他为“卢助理”,礼貌地说:“上午跟着北总出去办事了?”
卢煦首次直面老板的合法配偶,忍不住吞下口水,把干涩的喉咙湿润了一下:“是的。”
不远处的北开源望着这边,遥遥中两人用余光对上视线,卢煦呼吸都要骤停了。
他谨慎地没有因为自己提前转正而放松警惕,心中的弦紧紧绷起,升起了一级戒备。
祝意没什么动作,只是偏头看了一下门卫房后面。那里伸出来一段檐,因为快要正午的缘故,底下的阴影短促而轻薄:“方便借一步讲话吗?”
“当然。”卢煦说。
他跟着祝意站到了檐下,跟北开源拉开了一段距离。
“上午做什么去了?”祝意问。
卢煦诧异了一下,后知后觉的确定下来,他想问北开源的行踪。
卢煦不由看向北开源,北开源跟着往前走了两步,紧接着就被祝意制止了。
“站那里。”他说。
他抬眼看过来,就连燥热嘈杂的环境仿佛都压制住了,跟着往下降了一个度。
北开源脚下一顿,真的站在阳光底下不动弹了。
祝意呵斥完他,情绪极其稳定,转而看向卢煦。那视线镇定又肃静,还夹带着冷冷的审视。
“……”卢煦喉咙又是一滚,“去处理跟南岭的合作问题了。”
“‘处理’,”祝意把他话里的字眼拿出来,继续问,“为什么是处理?”
卢煦没觉得‘处理问题’这种词语搭配有什么毛病,他只觉得祝意跟电话里相比有些太不近人情太棘手了。
祝意:“那就说说,怎么处理的?”
卢煦再次看向北开源。
祝意忽略了他求救般的目光,面无表情道:“招聘人员没有告诉你,上岗的必要守则是不得对我隐瞒北总的实况。”
他薄唇轻启,吐出来的字眼却格外无情:“不管是否是人事部门的失职,我再问你一遍,上午北总做了什么?”
他盯着这位新上任的表现优秀的聪明助理,语速甚至没有什么变化,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忍不住出汗:“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一个字的假话——”
卢煦自认抗压能力第一名,此刻也要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