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

ldquo哈哈、哈哈哈哈没用，没用。就是再划几根火柴，也点不着煤气。要知道，这里是鬼屋啊！点煤气也要有决窍。rdquo

幽灵出来啦！

田中达也强忍住，才没从地上跳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回过头去。

一个影子站在后面。

不对，不是影子。他还有脚，还穿着一条黑色的皮裤子，不大像一个幽灵。

ldquo谁，是谁？rdquo

田中达也上牙撞下牙地问道。

他的脸看不清楚，下巴的胡子乱蓬蓬的，眼睛是圆圆的。戴着一顶鸭舌帽，肩上挎着照相机。

这个人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

ldquo啊，想起来了！rdquo

田中达也这一叫，那个男人的圆眼睛变得更加圆了。

ldquo这不是田中达也吗，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rdquo

ldquo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rdquo

这个男人，是爸爸任职的那家广告公司的木村叔叔。他是位年轻的摄影师，还到田中达也家来玩过几次呢。

ldquo没对你爸爸说，我们成立了一个lsquo幽灵研究会rsquo，专门研究幽灵。为了拍一张幽灵的照片，每天晚上都到鬼屋来转一圈。可幽灵就是不肯露面。这个鬼屋里肯定有幽灵，这是幽灵们集合的地方。听得见他们悄声说话，就是看不见他们的模样。rdquo

木村叔叔歪着头说。

ldquo今天中午，我离家出走了！在车站广场，一张破纸飞到了椅子跟前。一看，上面写着幽灵新闻，发行所写着二号街鬼屋。我就摸到这里来了。我老早就对它产生兴趣了，有意思，幽灵还能编报纸！rdquo

ldquo嗨，你在车站前面拾到幽灵新闻？幽灵新闻是我们lsquo幽灵研究会rsquo出版的报纸，每星期一次。因为会员少，一共只印了十张。你怎么会在车站前面捡到呢，想不通rdquo

木村叔叔百思不解。

田中达也好失望。

原来幽灵新闻是ldquo幽灵研究会rdquo的人办的、他明白为什么幽灵新闻没有文字了，因为没拍到幽灵照片，也就没必要配上文字说明了。

ldquo要是能拍到幽灵就好了，再进行一次采访，比如问问他们是如何变成幽灵的啦，幽灵如何生活的啦。今晚会不会遭遇幽灵呢他们肯定就躲在鬼屋的某一个地方，真遗憾。rdquo

ldquo我要住在鬼屋，我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来的啊。rdquo

ldquo一个人住在这里？这可叫人担心。说不定幽灵很可怕。我明天一早就要上班，没办法和你一起住在鬼屋；lsquo幽灵研究会rsquo的其他人，今晚也来不了rdquo

ldquo我不怕，能挺过去。rdquo

ldquo要是被幽灵抓走，变成一个幽灵怎么办？一旦变成了幽灵，说不定就再也变不回来了。虽说幽灵不用上学，到哪儿去玩也不用花钱，整天兴高采烈的，但你还是要好好想想。你爸爸妈妈也一定在担心哪！rdquo

ldquo爸爸还鼓励我离家出走哪。我离家前，给他公司里打电话。他就是这样说的。rdquo

ldquo这真让人为难。他们没有想到你真的会离家出走吧。呀，已经这么晚了。我要走了，我还是给你爸爸打个电话，告诉你在鬼屋吧rdquo

ldquo可是你要告诉他，不到早上我不回去。离家出走，要是不在外面睡一个晚上，就没脸回家。rdquo

ldquo我懂。好，就这么说定了。rdquo

ldquo谢谢木村叔叔。rdquo

ldquo我来给你点火吧。这煤气罐是lsquo幽灵研究会rsquo的伙伴们为了喝咖啡，才移进来的。rdquo

木村叔叔打开煤气灶下的一个门，里面装着一个煤气罐。他拧开开关，用打火机点燃了煤气。

6。要是变成了幽灵

木村叔叔一走，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死寂。

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水壶里的水发出呼呼的声音。

田中达也打开方便面的盖子，把壶里的水倒了进去。三分钟就可以吃了。

ldquo这房子里，有多少幽灵呢？他们凑到一起，说些什么呢？一起玩吗rdquo

田中达也羡慕起幽灵来了。幽灵不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ldquo嗖rdquo的一下就能出现、就能消失、自由地来去。

ldquo要是只在春假里变成幽灵，我就变一回试一试。rdquo

方便面好了。

田中达也开始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还在想着幽灵吃饭的事。

ldquo幽灵肚子也会饿吧？rdquo

可能不饿吧。因为幽灵的肚子是空的，不会饿。乍一想到不错，但细细一想，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想啊，到了四下飘香的饭店，到了蛋糕店门口，你肚子不饿多没意思啊。

田中达也不是一个好吃的人，但要是没了食欲，人活着也没劲。幽灵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他们什么地方都能去玩。

就是在游乐场玩一天，所有的项目也都不用花钱。因为别人看不见，看棒球比赛也不要票。坐在球网后面或是ldquo巨人队rdquo的椅子上也没人发现。

坐新干线ldquo光rdquo号旅行，坐船或是飞机去外国，当然也是免费。

也不需要零花钱了。

玩一整天也没人骂你。

可是每天干什么呢，偶尔一两天还挺有意思。一星期不就是因为只有一个星期天，才有价值吗

变幽灵的事，还要再好好想一想。要只是春假这段时间变成幽灵还可以。如果永远地成了一个幽灵，就没劲了！

大人的幽灵，也没意思吧。没工作，也不能吃好吃的东西，还没人理睬。

幽灵为什么要呆在这个世界上呢？

是为了吓人？

可比幽灵吓人的东西太多了。比如疯狂的摩托车呀汽车呀，一下就能把人撞成重伤，甚至撞死。

要不就是他们要干一个特殊的工作？

这倒从来也没听说过。幽灵就是不工作，也不奇怪。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有一个对社会没什么贡献的人，也没关系。至少幽灵不工作就没关系。

ldquo真好吃！rdquo

一边这样想着，田中达也一边吃光了方便面，连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ldquo要是幽灵出来，我有好多事要问呢！rdquo

田中达也自言自语地说。

ldquo喵呜mdashmdashrdquo

小猫欧丽叫了一声，尾巴摇晃起来。

它向旁边的房间跑去。它像是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说不定是带他去幽灵的地方吧。

田中达也紧跟在它的后面。

不知从院子的什么地方，传来了猫头鹰的叫声，咕、咕

7。画框里的幽灵老爷爷

小猫欧丽进到了隔壁的一个大房间里。

房子正中是一张大圆桌，还有十把椅子围着。

欧丽把田中达也领进屋后，就不见了。

铃声消失在院子里。

田中达也胆怯地打量起屋子来了。墙上挂着一副画，是一个长着白胡子、戴着黑眼镜、穿着和服的老爷爷的ldquo肖像画rdquo。画是装在一个画框里的。

ldquo这个老爷爷是谁呢？rdquo

看上去好像挺了不起的。大概是这幢房子的主人吧。

房子一边放着一架油印机，旁边散落着一些幽灵新闻。拿起来一看，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和他在车站前面拾到的一样。

ldquo幽灵研究会rdquo的人是在这个房间里印幽灵新闻的啊

这时，田中达也的背后有一个人在说话：

ldquo净干这种无聊的事。rdquo

他一惊，回头一看，一个身着和服的老爷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

他长着白胡子，戴着黑眼镜，手里还拿着拐杖。

ldquo老爷爷是rdquo

ldquo我是幽灵啊，成为幽灵还不到十五年。因为我被收在了画框里，平时伙伴们就管我叫画框幽灵。不过我常常钻出来。今天，到车站对面一个伙伴处去办事，出去是，因为手纸用光了，就顺手带了几张幽灵新闻。不想途中却被风给吹跑了。rdquo

其中一张，就被田中达也也捡到了。

难怪木村叔叔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车站捡到幽灵新闻，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田中达也看了画框一眼，画框上的肖像已经没有了。

画框里一片空白。

ldquo老爷爷，你为什么在我面前显形，而不在木村叔叔他们面前显形哪？木村叔叔也不是坏人。rdquo

他对从画框里钻出来的幽灵老爷爷说。

老爷爷一点也不像幽灵，眼睛好慈祥。

ldquo问得好。我知道lsquo幽灵研究会rsquo的人都是好人。八百源的主人也好，摄影师木村也好，以及其他的五六个人，都在认真地研究幽灵，对我们格外看重。这值得好好谢谢。但我们却不喜欢拍照片，不喜欢被采访。rdquo

老爷爷接着说：

ldquo幽灵们常常到这幢房子里来。幽灵可多了，像住在学校杂物室里的杂物室幽灵、在公园破电车里安家的是车幽灵、住在郊外林子里的林子幽灵，还有以澡堂烟囱为家的烟囱幽灵。还多着呢。还有住在那家马上就要改建成超级市场的电影院里的黑暗幽灵，快要倒闭的酒场的酒窖幽灵rdquo

他得意地说：ldquo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常常到这里来。rdquo

他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ldquo能让大伙感到安全的地方，只有这个地方。有时聚到一起，商量点事情我之所以在你面前显形，对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是一个孩子，懂得幽灵的心情。你刚才吃那碗奇怪的面条时，不是在想，lsquo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有一个对社会没什么贡献的人，也没关系rsquo嘛。这让我好感动。rdquo

给幽灵老爷爷一表扬，田中达也不那么紧张了。

ldquo你们商量什么事情呢？rdquo

ldquo搬家呀。商量是不是搬出东立花市。住的地方没有了！没多久，旧学校的杂物室、澡堂、电影院就要被拆除了。城尽头的那片林子也要被砍掉，建一个住宅小区。公园里的电车成了废物箱，酒场的生意不好，酒窖也早晚有一天要被扒掉。都是让人伤心的话题。rdquo

幽灵老爷爷说，他变成幽灵时，城里还有四十多个幽灵。

从十年前，幽灵就开始减少。

现在就是把幽灵老爷爷算在里面，也不过只有八个了。

只有五分之一了。

剩下的八个，也保不住了。

ldquo幽灵们住在这幢房子里不行吗？rdquo

ldquo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这幢房子也要被拆了，要造一幢十层高的公寓。唉，真是遗憾啊，就这么一个幽灵聚会的地方。rdquo

ldquo你们不能阻止他们拆房子，保住鬼屋吗？rdquo

ldquo不是传说幽灵们闹鬼，一次又一次阻止过拆房子的行动嘛。rdquo

田中达也问。

ldquo以前我们幽灵多时，是阻止过他们。但现在我们数量太少了，需要干的事又太多，我们的力量不够了。这幢房子是我盖的，有许多愉快的回忆，实在是不愿意让它变成一座公寓。rdquo

老爷爷坐在了椅子上。

他一边摸着桌子，一边这样说。

ldquo我成了幽灵，就不是房子的主人了。总捣乱也不是一回事，这回我是死心了。我们要找一个能让幽灵安心生活的地方，只好搬家rdquo

ldquo别泄气，再加把油。我一定尽力支援你们。木村叔叔也会站在你们幽灵一边。rdquo

田中达也希望老爷爷改变主意。

没有幽灵的地方，多没意思。

ldquo谢谢。我心里真高兴。等我搬完了家，我们再见面。我好高兴啊，你和我这样的老爷爷成了好朋友，还听我讲故事。rdquo

ldquo真的？你真的做我的朋友？rdquo

田中达也高声叫道。

ldquo像你这样不怕幽灵孩子，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房子里你喜欢什么，就搬走吧。反正也要拆掉了。rdquo

田中达也说，他喜欢刚才那个房间角落里的那张与ldquo小人的桌子rdquo一模一样的桌子。

他还把与越子吵架、离家出走的事告诉了老爷爷。

ldquo喜欢就搬走中。这张桌子我用了好多年，还很结实。你长大成人之前，也不会用坏。你这样喜欢它，桌子一定也非常高兴吧。rdquo

老爷爷问清楚了田中达也家的住址。

田中达也又谢了他一次，还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ldquo已经是半夜了，快睡觉吧，床上有被子。rdquo

ldquo我想问一个问题。rdquo

ldquo什么？rdquo

ldquo脖子上挂着小铃铛的小猫，和我们家的欧丽长得一模一样，它也是个幽灵吗？rdquo

ldquo去年冬天，它钻进了这幢房子。是十二月的中旬吧，如果你的小猫是那个时候失踪的，那就是欧丽了。我不知道是你的小猫。这房子没了，欧丽也没地方住了，我把它带到新家去吧。rdquo

老爷爷说完，ldquo嗖rdquo地一下消失了。

他又重新钻回到了画框里。

8。桌子送来了

ldquo田中达也，你在什么地方？rdquo

一直等到天亮，爸爸和妈妈才冲进鬼屋。

这一夜，他们俩一直担心地守在屋外。

摄影师木村和他们说好了，天不亮不能进去。

他们好不容易才忍住。

ldquo真够呛，睡得这样死！rdquo

爸爸在床上发现了田中达也，把他抱了起来。

田中达也还是没醒。

ldquo唉，没事就好。rdquo

脸绷得紧紧的妈妈，总算透过一口气来。

爸爸背起田中达也回家了。

他还是没有醒。

昨晚睡得太晚了，和幽灵老爷爷说话说得太久了。

他被放到了被窝里。

ldquo听好了。达也醒来，千万别骂他呀，要是再离家出走，可就麻烦了昨晚没睡好，今天就是去上班也干不好。rdquo

爸爸吃好早饭，揉揉红肿的眼睛，还是坐公共汽车上班去了。

田中达也醒来时，已经10点了。

ldquo咦，这是什么地方？rdquo

不是在鬼屋的床上呀。

ldquo是爸爸把你背回来的。达也，以后可别再离家出走了。让我们担心了一个晚上。rdquo

看着田中达也，妈妈流出了眼泪。

越子也说：

ldquo达也哥哥，对不起。你最喜欢的东西被我弄坏了。我是姐姐了，妈妈生了一个小弟弟。rdquo

越子是昨天傍晚成为姐姐的，就是田中达也钻进二号鬼屋的时候。

ldquo太好了，当上姐姐了。你不用赔偿我的lsquo小人的桌子rsquo了。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你把桌子弄坏了，我才见到了幽灵老爷爷。木村叔叔都见不到。幽灵老爷爷和我成了好朋友，还不止这些呢，还说把鬼屋的一张真桌子送给我。rdquo

ldquo达也mdashmdashrdquo

妈妈又担心起来。

她摸摸田中达也的脑门，看看他有没有热度。

肯定是发烧糊涂了。

但一点热度也没有。

ldquo现在有什么幽灵啊，好好的，别再胡思乱想了rdquo

ldquo我真的和他说了话呀。平时他是一幅肖像画，镶在画框里。是一个长着白胡子、戴着黑眼镜，手里还拿着拐杖的老爷爷。其他幽灵没见到，但我知道他们是杂物室幽灵、烟囱幽灵一共八个。他们马上就要搬走了。rdquo

ldquo达也，你再睡一会儿好不好？太累了，净瞎想。rdquo

妈妈坐立不安地说。

她以为田中达也做了一个噩梦。

ldquo我没怎么呀。叫我睡觉，可我肚子饿，怎么也睡不着啊！rdquo

ldquo那我去做饭。rdquo

田中达也狼吞虎咽地吃完饭，想道：难道真像妈妈说的那样，是做梦吗？

ldquo已经不早了rdquo

过了中午，田中达也把昨晚的事仔细回忆了一遍。

这时，一辆小货车停在了他家门前。

ldquo我们是运输公司的，这里是田中达也的家吗？我们送桌子来了。rdquo

妈妈吃了一惊。

ldquo是谁送来的？rdquo

ldquo八好区二号街九十九号。不是有一幢没人住的小楼吗，被人叫做鬼屋的那幢小楼。今天一大早，一个长白胡子、戴黑眼镜、穿和服的老爷爷来到我们店里，让我们把桌子送到这里来，费用是他出的。rdquo

ldquo这么说，他就是达也碰到的那个幽灵老爷爷rdquo

ldquo幽灵？请别说这种吓人的话。那可是一位有风度的老人，不过他有点急急忙忙的。rdquo

运输公司的人把桌子抬了下来。

三天后，二号街的鬼屋被拆除了。

就在桌子送来的那天，ldquo幽灵研究会rdquo的木村叔叔听到田中达也的话以后，立即进了鬼屋。但老爷爷的肖像画和画框都不见了。

ldquo幽灵研究会rdquo又多了两名会员。

是田中达也的爸爸和妈妈。

他们研究的课题是ldquo如何让幽灵回到东立花市rdquo。

木村叔叔说：

ldquo不拍照片也不采访了，田中达也再见到幽灵老爷爷时，给我们代问一声好。rdquo

也不知他们找到住处没有，安顿下来没有？和老爷爷还没有联系上。但已经说好了，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这个春假没几天了，在这个春假里可能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