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葱和晏衔距离马路的方向不算远,但中间隔着野树和荒草,可以听见声音,视野却被一片绿色阻隔。
她本打算等蜂群退下就离开的,现在听着马路上的对话,感觉自己莫名幸运。
这可是一车斗的壮汉,地地道道的地头蛇啊!
嘿嘿,歪打正着躲过一劫。
晏衔额前的碎发稍稍遮挡了眉眼,目光沉沉地瞧着马路的方向,锐利冷然。
那些人见找不到杨柳大队的那两辆拖拉机,很快便打道回府。
这时,团团围着驾驶室的蜂群也终于散开,视线开阔起来。
他们的拖拉机是从小路开过来的,依然从小路绕出去。
这回路上郁葱没有慢悠悠的闲情雅致了,而拖拉机的车斗也空了,方便她加速,再加速。
她心理素质不错,就算是有刁质检使坏,也很快缓过劲儿来。
拖拉机可以足足借用一天,看着日头还早,干脆回大队拉上社员到周围最大的镇子上采买,也就是又回了静海镇。
嘿嘿,她就是想看看自己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来来回回,他们会不会跳脚生气。
王滚刀肉和徐红霞等人本来在核算工分,见葱姐这么体谅大伙儿,便招呼众人上车斗。
社员难得来最大的静海镇,且不说买不买东西,就是只出来看看也挺好的。
徐红霞在供销社买了些牙膏、肥皂,另外又加了些卫生纸和江米条。
她买完分给葱姐吃。
一根根小儿手指大小的江米条,表皮浅棕色粘附白砂糖,内部是均匀的小蜂窝状。
郁葱尝了一根,入口嘎嘣脆,有淡淡的桂花香味,也不艮。
她原本没有购物计划,但当即就要了二斤。
平日里,社员不说是江米条,就连那些基础的生活用品,都舍不得买。
刷牙就用盐,洗衣服用皂角,或是草木灰,洗澡洗头的话也是皂角。
这些东西肯定不如牙膏和香皂使用的效果好。
曾经大队穷,各家各户都没钱置办也就算了。
如今,他们大队在葱姐的带领下,把副业队挂靠到市里的大工厂,明天就能分工分,所以花起钱来也就痛快多了。
售货员自认见多识广,却没见过哪个大队有这样的购买力,整个人都蒙了。
郁葱过去一通忽悠,让售货员把后面仓库打开,买光了所有的瑕疵品。
因为瑕疵品不要票据,像是家里有嫁闺女,娶媳妇的,不说是布料和胶鞋,就连锅碗瓢盆那些也都给抢光了。
周围本来要买东西的顾客,也没抢过他们,问道“这是哪个大队的人?咋花钱像花纸?”
“杨柳大队的呗!
人家团泊镇整个公社都能给国家赚外汇,市里的厂子补贴他们副业队,钱和票都大方着呢!”
“这要是能嫁过去,可享大福了!”
“人家杨柳大队的姑娘和小伙子们可不愁嫁娶,临近的大队全都上赶着呢!”
在周围羡慕的言语间,杨柳大队的众人纷纷把腰板挺的笔直。
想不到当年以贫穷出名的杨柳大队,居然也会惹得旁人羡慕。
郁葱在照顾社员的同时,还不动声色的寻找那些地头蛇。
果然,在供销社斜对过的街角,发现几个游手好闲的壮汉。
七八个人凑在一起抽烟,人多嘈杂,她听不清对方说的具体内容,但看见他们盯着这头眼神不善,还时不时的往地下吐口水,一看就没商量什么好事。
晏衔靠在拖拉机外沿,黑色的瞳孔犹如一汪幽静的深潭,冷的可怕。
当即,给他的人传了口信……
是夜,郁葱用温水冲了两杯蜂蜜水。
她小口小口的咂着蜂蜜水,时不时的再来一根江米条,道“这比隋老的蜂蜜还好喝,有一种淡淡的枣花香气。”
“记得那边有一片枣林,估计蜜蜂是到那头采来花粉酿的蜜。”
晏衔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但因为是小罐罐特意给他冲的,他就感觉好喝的不得了,品尝起来也格外珍惜。
郁葱漱了口,才去睡觉。
晏衔等厢房黑了灯,把大黑关在东院的院子里,嘱咐道“好好看家。”
大黑因为是公狗,平常都和他睡一屋。
它正睡得好好的就被揪起来,夜里凉风嗖嗖的,就算它毛发厚实也打了两个喷嚏……
村镇的夜晚格外静谧,偶有凉风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天空中团团的厚云将星光月色隐藏起来,大地愈发晦暗。
晏衔召集了附近几个黑市的兄弟,直奔静海镇粮所。
众人还未靠近,就见粮所的后门外面停着一辆大解放。
对方大约有三四十人,都用布巾蒙着面,扛着一袋袋粮食往后车箱里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