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写一个字他都要思虑良久,每个字的最后落笔处均是很浓厚的墨水渍。
写好后,他将那张纸放到书桌正中间,再将钢笔压在纸上。他走去宁休的衣帽间,好不容易找到一套宽松的运动服,几乎惯性的,他伸手想要拿起一顶帽子,手伸到半路自嘲地笑了起来,他现在这样,哪怕行走在阳光最充足时段的闹市区又有谁还认得出他?
包括明思在内,没人知道在他的爸爸被还以清白的时候,他从前的家也还给了他。只是他当时没有半点心思,只去办了手续,一次都没往那儿去过。如今那里倒成了他唯一的落脚点。
虽不知如今何年何月,他还是知道没了钱就寸步难行,离开宁休家时,他从宁休钱包里抽了几百块。找了家快捷酒店,在酒店大堂里用酒店的电脑上网先登录了自己的网银,查了余额,再查了查如今的物价,他舒了口气。
网上买了一堆日用品、电脑和手机,都买完才顶着酒店大堂经理不满的视线离开,出门便打车。
那司机从后视镜中看了他几眼,他闭眼就当没见着。司机总觉得他长得像哪个明星,可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便觉得自己看错了,这样一个胖子,怎么可能会是明星?随后便认真开起了车,并打开车内的广播。
电台在放一首很老很老的歌,叫做《掌声响起来》。
明雁靠在车子的一角,睁眼看着车顶,听完了那首歌。
他想到当他还16岁参加比赛的时候,当时他们全国二十强都还在,有一场开场便是大家一起唱了那首歌。在酒店里他查了日历,今年他27岁了。
他疯了快两年了。
本以为两年够久,可想到参加比赛已是十一年前,瞬间这两年似乎就渺小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病刚好,明雁觉得特别难过,总是想哭,却又哭不出来。他再闭上眼睛,又想到了睡着的宁休,想到了躺在那里被推进火化炉的他的妈妈。迷迷糊糊间他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司机适时出声:“先生,到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望向司机,良久道:“谢谢。”
司机只当遇到了怪人,收好钱踩着油门就立刻离开了这里。
明雁走下车抬头习惯地望向二楼,可那当年他亲手种下的鸢萝早就不在了,房子也早不是当初的乳白色,而是如同蒙上了灰尘般的浅灰色,邻近的几座小楼似乎也是久未有人住,此刻这里安静得很。
他站了很久,才走上前,颤抖着手撕开院子门上的封条。
宁休早晨醒来,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头隐隐有些疼,习惯性地回身想要看看明雁睡得怎么样,回身的瞬间他便愣在了那里,他突地坐起来,冲到卧室中自带的卫生间,拉开门,没有明雁,他又跑去厨房,没有明雁,他再跑去琴房、衣帽间、阳台,全部都没有明雁。
栩栩也被这动静惊醒,它大声叫着跑向书房。
宁休神色一凛,突然不敢走向书房。
栩栩用身子撞着书房的门,宁休大步走过去,还是推开了门,几乎是同时,他便看到了桌上的那张纸,他不清楚自己到底用了多久才走到桌前,用了多少力气才能拿起那张薄薄的纸,也不清楚要如何才能看完那简单的三个短句,并理解它们。
☆、一百一十四
“休息”了一年多的宁休五月时始复出,复出后的宁休接了从业二十多年来的第二支广告,是一个国际品牌的护肤品,宁休代言的这个牌子的第一个产品便是这年夏季的新品,新品来势汹汹,广告自然也来势汹汹。
广告中的宁休裸|露了后背,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