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待他咳嗽止住了,他的眼泪还是不住往下流。
电脑屏幕上的视频自动循环播放,明雁不敢再看下去,不敢再听下去,他怔忪间甚至忘记了去关掉电脑。他撑着站起来,摸着墙往卫生间走去,迅速地打开水龙头,像过去那么多次一样将头埋进水中,他安静又慌张地等待临界点来临的那一刻。
可这次没再管用,临界点始终不来,他的头脑始终清醒着,并且头开始隐隐作疼。
他慌张地抬头,几乎是扑到浴缸跟前,跪着打开浴缸的水龙头,衣服都忘了脱,直接爬坐到浴缸里,将水龙头调到最大,躺在浴缸里,待清水慢慢地环绕住他时,他终于有了一丝丝安全感。他想到了鱼缸中的金鱼,伸出手抱住自己,蜷缩在浴缸里。他甚至恍惚了,突然就不想分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哪个才是虚幻。只希望这些水能够再多一点,能够将他完全环绕住。
他就想做一条鱼,做一条永远只有七秒记忆没有忧伤的鱼。
浴缸很大,足够躺下两个明雁。水越来越多,水漫过明雁的身子,渐渐再漫过他的下巴,他的嘴巴,他的鼻子,他的耳朵,他的眼睛。明雁开始还能睁眼,渐渐地闭上了眼睛。这时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舒适,脑中终于有了一丝空白,他舒服地在水中叹息。
叹息的声音久久地回旋在白色墙壁之间。
明思打不通明雁的电话,他早一步就看到了宁休结婚的消息,害怕明雁难受,开车往他这里赶来。在路上他担心明雁出意外,便一直打他的电话,可电话一直打不通。他怕得很,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明雁到底有多喜欢宁休。
不清楚闯了多少红灯,他也不管驾照是否要被吊销,是否要重新考。
终于到了时,他下车就往院中冲去,手抖得甚至将钥匙弄掉三次,终于打开门,看到脚底的水时,他感觉自己魂都要掉了,箭步往浴室跑去,看到侧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的明雁,他穿了一身白色的家居服,在水里安静得可怕。
他手有些抖,上前就把明雁从水里拉起来,放到地上,就使劲地拍明雁的脸,他的脸上既有汗也有泪,他的声音在发抖:“明明?明明?!”他害怕地将手探到明雁鼻下,没有一丝气息,他直接瘫坐到了地上。
几秒后,他再度跪坐起来,抬起明雁的下颔,捏住他的鼻孔,给他做人工呼吸,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往明雁嘴中渡气。他脑中此刻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似乎连害怕也没了,只是一片空白,重复着吸气吹气那个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明雁呛出了一口水,他才惊醒,再将颤抖着的手指探到明雁鼻下。
很微弱,但总归有了呼吸。
他再度瘫坐到地上,望着面色苍白躺在那里依然昏迷不醒的明雁,难过地哭了起来。明思长得高又壮,小时候被他爸拿藤条抽的时候都没哭过,这几年却为了明雁不知哭了多少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表弟,做的什么孽,怎么就拥有了这样的人生。
他不明白,宁休是多么重要,重要到连命都不要了?
明雁这样的身份,遇到这种状况,是不能送去医院的,最后还是明思的那位老同学来帮了忙,他处理这样的事儿多了,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帮明雁检查去了。倒是明思全身无力坐在沙发上,交代刚赶来没多久脸色惨白的小陆:“不要告诉别人。”
“好。”小陆咬牙道,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明先生,可以打电话让欢心姐过来吗,我,我一个人处理不了。”
明思认得李欢心,也知道李欢心不再跟着宁休了,他一个大男人很多事照顾不好,的确需要细心点的女人来照料明雁,此刻保姆或护工却是不方便请的,明雁自杀的事儿坚决不能透露出去,点头应道:“好,记得让她不要告诉别人。”
“嗯。”小陆到阳台上给李欢心打电话。
李欢心来得异常快。
小陆一打开门,她几乎是扑进来的,慌张道:“明雁呢?还好吗?”
明思这个时候在房间里守着明雁,小陆拉住她的手哭着说:“听明先生说,从水里救出来的时候呼吸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