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进来,他妈妈依然在睡着,他轻声走到床前,坐在床边上,看着熟睡的人发呆。他很感谢陈昭与他的家人,也许医者真仁心,能够真的对他的妈妈给予诸多照顾。年底明雁开始有了存款,尤其之前拍的一些广告,代言费纷纷打到了他的卡上,他再一笔笔地往陈昭账号上转。
陈昭曾提出过那些钱太多,不肯要,他还是源源不断地每个月地打。他相信世界上真有善良的人,他更相信,金钱关系牵绊下的善良更真挚。
也许小人之心,但他只有她了,他只有他的妈妈了。
他上半身趴在床上,头发蹭到了她放在被面上的手,眼前是白色的床单,整个房间安静地可怕,却又有些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头发感受到了轻微的触碰,他立刻抬头。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妈妈。”他轻轻唤了声。
床上的人,虽然才四十岁还不到,眼睛却已浑浊,如今一听到他的声音,眼泪顷刻间就流了出来。
“妈妈。”明雁抓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下巴下,又叫了声:“妈妈。”
她动了动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眼神染上几分急躁,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蹭着他的下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
“妈妈我长高了,上周量了身高是一米七三,你说你和爸爸都很高,我以后个子也不会矮,开始我还不相信,我想我以后一定长得比爸爸高,是吧?”明雁扯着嘴角笑:“你放心,昭昭都给你说了吧,我做明星了,多亏妈妈小时候教我那么多,现在都派上了用场,我又可以经常弹钢琴、敲架子鼓啦。妈妈我现在过得很好,吃得好,睡得好,大家都对我很好,都很关心我,就像以前一样,你不要担心我。我能赚到钱了,过完年,昭昭就帮我给你买房子,妈妈我是不是很厉害?”说完,明雁弯着眼睛笑看着她,一脸的讨巧表情,就等着夸奖的模样。
她手摩挲着他的脸颊,无法说话,嘴唇拼命抖动,却依然发不出音节,她脸颊的肌肉在运动,明雁知道她在着急,将她的掌心至于嘴唇旁:“妈妈你看,日子一天又一天的在变好,你要健康起来,等我再赚点钱,我就回来和你一起,再也不分开。我们去瑞士啊,去哥本哈根啊,去罗马啊,都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地方,好不好?……”
说了很久很久,直到她再次睡着。
明雁直起身子,转身走进这间客房自带的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特地没有卸妆,就是害怕多日没睡的疲倦面容让她担心,他拧开水龙头,一点又一点洗完脸上的那层淡妆。虽然还没有到生日,但过完年他已算大了一岁,其实还年轻,可多日未睡,眼袋依然很明显,脸色与唇色苍白得有些可怕。
刚刚他与他妈妈讲得有多积极多美好,现实便能有多消极。
怎么可能人人都待他好,怎么可能样样都顺心,甚至不顺心的太多了。只是他又能与谁讲,别人只看得到他的风光。很多事情,不身临其境,永远无法真切明白。直到这个时刻,他才发现那些一直支持他的女孩儿们是多么的珍贵与美好。
他又拧开水龙头,水池中放满了水,他将整张脸庞埋进水中,憋着气,大约过了一分多钟才将脑袋从水中抬起,镜子里的自己脸色与唇色又开始红润起来,他对着镜子嫣然一笑,很好,他又是那个台上最耀眼的明雁。
已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上了这样子的行为,或许是他喜欢那一分钟的窒息感,又或许是那一分钟与水的接触,能让他的面貌瞬间精神起来?也或许是就那么空白的一分钟,可以让他暂时忘记现实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