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是寿礼,指的却是钓鱼。杨言辉也明白他的意思,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接着想到对方可能看不清,便应道:
“我将扬州城的古玩店尽都逛了一遭,又将见到的所有‘好货’挑了一通刺。黎大说已经有人在打听我的背景,想来很快就能有所斩获……就是不知送上门的会是替陈昌富搜罗古玩之人,还是想搭上国公府路子的人了。”
“无论哪样,你只需记得不要孤身犯险就好。”
柳行雁忍不住叮咛道。“我知你轻功极佳,但陈昌富身边同样少不了能人异士,又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人;若被他发现你的目的,恐怕他宁可冒着被安国公盯上的危险,也会设法将你灭口。”
“嗯。”少年又是一应,音声却已轻快许多。
“也莫要轻举妄动。”
柳行雁又道,“若在陈昌富身边见到陈三郎或那刀疤男子,当作不晓得便好,不要冒然试探跟踪。”
“知道,我会小心不打草惊蛇的。”
“……不是这个原因。”
“嗯?”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顿了顿,“人一时走脱,总还有机会找到;你若有了什么意外,便得不偿失了。”
换在半个月前,柳行雁决计想不到自己会这般婆妈,不光再三出言叮嘱、还生怕少年对自己的话有丁点误会。可兴许是为对方的殷殷关切所动、抑或受了早前那股子莫名冲动的影响,让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这份“婆妈”。
好在杨言辉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没那种不耐烦听话的叛逆劲儿。他挺乖巧地又应了一声,才问:
“柳大哥没打算直接拿下陈三郎吗?或者像审那几个衙役一般,用上那套特殊手法……”
“仵作、衙役都是小角色,无论陆逢或陈昌富,都不会分出过多注意去留心他们。但陈三郎地位不同,见识也恐非那几人能比,就算记不得审讯之事,也极有可能察觉异状、心生警惕……”
说到这里,前暗卫微微一顿,“至于直接擒下他……可行是可行,却须做好布置,让陈昌富不至于联想到靳云飞一案。”
“陈三郎──还是该叫他畲管事?总之,他既是还真香堂的采购管事,寻个由头拿他便好。单说他告诉五郎‘香是要供到御前的’这点,还真香堂并非皇商,这么说便有诈欺冒用之嫌了。”杨言辉道。
这确实是个好点子。可与此相比,更让柳行雁在意的,却是那“并非皇商”四字。
他自然知道还真香堂并非皇商。但并非皇商,不代表货物进不了宫中、供不到御前;若有人进献,献的又是陛下面前的体面人,即便曲折一番,总也能达到目的。
比如武忠陵;比如他的女儿、曾经“宠冠后宫”的湘妃。
湘妃自诩受宠,又有武忠陵供着,不光打点起人来十分大方,用度更是出了名的奢靡。她与武忠陵一般好附庸风雅,虽在香道上无甚造诣,却总能寻来各种名贵的香品争宠攀比;就连当今皇后,也曾在这方面被她下过面子。
陈昌富能轻易嫁祸靳云飞,除了布局多时又已打通关节,也是因为他明面上与武忠陵并无往来、那些珍玩字画怎么都追不到他身上的缘故。但湘妃的香绝非凭空而来。陈昌富一个生意人,再怎么避嫌,也不可能放着自己旗下的生意不顾,却去采购竞争对手的香品献予湘妃使用;更不可能为了湮灭证据,把这条在线的人全数灭口。
再往深里一想,还真香堂在京里是有铺子的。若他将献给武忠陵的各式珍玩夹藏在货物当中,只要防范得宜,谁也不会晓得那些东西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京城的。
柳行雁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便稍稍整理思绪,将这番推测尽数说予少年。
听罢,杨言辉一声叹息。
“陈昌富人不怎么着,手段却是厉害。他嫁祸靳云飞、又抛出一个移花接木的账册,咱们便一叶障目、净往这方向查了,却忘了双方的往来恐怕远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