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下山之后,还请卢管事拨冗说说陈三郎与春草的身家背景、相貌特征,我会──”
“柳、柳大哥!”
便在此际,少年有些急迫的声音响起,蓦然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柳行雁眉心微蹙正待相询,却方回过头,就见杨言辉一脸惊慌地凑近他耳畔,低声道:
“靳夫人……水……”
“什么?”
“靳夫人脚下有水……”
少年红着脸语气急促地说,“我不太懂这个,可……那不会是羊水吧?”
柳行雁闻言一惊。
他朝靳容氏看去,只见妇人裙下不知何时已然湿了一滩,她却犹自掩面低泣、神情恍惚。倒是绿盈见他二人神色有异,也跟着朝地上望去,这才一声惊呼:
“羊、羊水!夫人的羊水破了!”
场面登时一乱。
山自然是要下的。可靳容氏虽疼得脸色发白,却仍旧拒绝了顾武抱她下山的提议,只肯让随行的妇人搀着她走。那走一步停一步的折腾劲让柳行雁瞧得眉头大皱,正想不管不顾地将人抱下山,就见杨言辉匆匆脱下身上大氅,又取出随身匕首砍了两根竹子,两厢配合着做了个应急的担架。
少年的动作十分利落,面上也再不见丝毫慌乱。他亲身试了试,待确认担架足够稳固,才让靳容氏躺到上头,由顾武等人前后抬着、几名妇人护在两旁,小心翼翼地将她送下了山。
直到靳容氏一行人渐行渐远,紧张了好一阵的少年才稍稍松了口气,便旋又给迎面拂来的山风吹得一个激灵。见他身上单薄,后背又给汗水沁得湿了一片,柳行雁眉头一皱,却还是在片刻迟疑后褪下外褂举步近前,将余温仍存的衣衫披上了少年肩头。
──这一回,杨言辉没有躲开。
他只是因这突如其来的暖意怔了一怔,随后眉眼微弯、唇线勾起,于清俊面容之上绽开了一抹明朗而温和的笑。
四
尽管靳容氏在担架的帮助下顺利回了庄,但从发动到顺利生产,还是折腾了近四个时辰的光景。
生产原就是极凶险的事。靳容氏怀的是遗腹子,之间又迭经波折,不论事前准备得如何充足,众人仍免不了一番提心吊胆。尤其几名靳家旧仆,不是在产房里扎了根、就是在外边无头苍蝇似的不住兜转。柳行雁本还待问问春草与陈三郎之事,但见几人状态如此,也只能歇了心思,应杨言辉之邀于庄里暂时落了脚。
少年照旧对他十分上心,午晚膳各安排了四菜一汤一甜品,两顿没有一样重的。菜色虽没有太多花巧,但食材正当时令又调理得已,即使遍尝御膳如柳行雁,也要发自心底赞一声“好”。
可杨言辉自个儿却没怎么消受这些佳肴。
许是担心靳容氏有什么意外,午膳时,少年只匆匆用了几口便托辞离席,如卢大一般在产房外转起了圈;到了晚膳,少年更是连席都没入,先是让产房内声嘶力竭的叫唤惊得满头大汗,继而给里头抬出的一盆盆血水骇得脸色发白……这等上心的程度,若柳行雁不知内情,恐怕都要以为少年其实是孩子他爹了。
──事实上,有那么一瞬,他还真想过杨言辉是否对靳容氏有些别样心思。毕竟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靳容氏又生得姿容秀美,兼之性情荏弱、惹人怜惜,少年会因此给勾动保护欲,也不是太让人意外的事。
按说二人只是同僚,他又有心划清界线,只要没影响到案子,即使杨言辉真与靳容氏有甚首尾,与他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可也不知怎么着,他只稍稍想了下少年为妇人痴迷的样子,心中就百般不得劲。这种情绪来得毫无道理,他久思无果,也只得归结于“恐惹物议”和“美色误人”这两条。
可没等柳行雁想好该如何规劝对方,产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