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着两个宫装婢女,其中一个婢女手里还提着食盒,旁若无人地便踏进了陛下的御书房。
范彦立即便猜到了这人是谁,不动声色地道:“傻了就回去喝药,天寒地冻地在这傻站着。”
一同自御书房出来的还有其他各部主事,皆三三两两地揣着手走着,想着赶紧回去官署暖和暖和。
听到范家父子的动静,都往这边瞧了瞧,九成的官员都笑了。
都是土生土长的上京人氏,对于范家父子的这对冤家都知晓几分,见到老子又开始涮儿子,都转过脸笑了几声。
“知道了。”
范凌收回目光,罕见地没有回嘴,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迈着长腿跟上了范彦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范彦放缓了步子,跟这个刺头儿子并肩而行。
范凌疑惑地瞥了一眼,就知道他这爹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范彦开始絮絮叨叨了。
“你回来这段日子也收敛着些,虽说你侥幸办成了些案子,得了陛下几句夸奖,但你终究是手段激进了x些,那些那些被你查办的贪官污吏怕是会绝地反扑,到时候怕是惹来祸端。”
“慢些也无妨,你还年轻,不怕没时间升迁,现在刑部历练些时日,待资历够了我把你调到尚书省,也能轻快些。”
好歹是亲儿子,范彦还是放在心上的,眼看着这些时日范凌的所作所为,在官场混了数十载,他费心提点着。
范凌倒是不以为意,指尖点着手中的象牙笏板,嗓音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轻笑,整个人也不再如方才那般专注,懒懒散散道:“对待那些个渣滓温和什么,迟早要有人做,不如我来,这样陛下也能高看一眼,再不济不是还有父亲大人你这个宰辅大相公在吗,定会看顾好儿子的,是吧?”
范凌说话的时候,眉目间满是自在,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之气,让范彦梗了老半天。
“小牛犊子。”
摔下一句话,范彦拢紧了袖子,继续往前走。
“小殿下真是可爱……”
范彦正揣手走着,脑中想得是回官署喝盏热茶,冷不丁听到自家那刺头蓦地来了这一句,范彦背后瞬间出了一身汗。
心虚地朝同僚们看了看,索性这死小子还有几分脑子,声音压得低,要不然被旁人听到那还得了!
“朝食吃到馊饭了?说什么屁话,要是被陛下听见不打烂你的嘴,打陈州回来还以为你老实了,如今看来还是和以前一样找打。”
“管住你的嘴。”
范彦觉得金氏给他生得这个儿子莫不是前世来讨债的冤家,自小到大便是个不服管教的刺头,加上这孩子五岁时自己就跟金氏和离了,难免同他有几分不痛快。
也就在读书这件事上才能让他有几分顺意,其余还是那个德行。
范彦一直是知道这小子是个心思混的,但没想到竟说起了小殿下的轻佻话,这让范彦心惊肉跳,恨不得上去捂住他的嘴。
凑过去低声骂了几句,范彦骂时还生怕被同僚听见,做贼心虚似的四处扫了一眼。
范凌拉开了与亲爹的距离,抛出一句一如既往听起来十分欠扁的话。
“不用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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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范凌便迈着长腿走开了,将留在后面的范彦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臭小子回家收拾你。”
放了一句狠话,范彦继续揣着手往官署去了。
这天冷的,午食得来碗黄米肉粥才行。
……
御书房,李准正埋头批着折子,听见门响动,以为是平德又领着大臣进来了。
“爹爹!”
清脆的声音如风一般刮到李准耳边,他嚯得一下抬头,未语先笑。
“原来是瑶瑶来了,怎么,今日没有同兄姐一道出去玩?”
李准记得这些时日这几个孩子一惯爱跑出去玩乐,今日竟找上了他的门,颇为意外。
李青芝也并不是寻常不来看望父皇,只是近来父皇瞧着都十分繁忙,加上上京确实有许多妙处,她一时沉浸了。
如今怀着其他心思过来,李青芝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声,示意琉璃将她的鸽子汤拿出来。
白玉盅被轻轻置于李准的御案上,李准挑了挑眉,笑眯眯看着,也没说话。
“这是我给爹爹做的汤羹,爹爹尝尝……”
就算是来要官的,李青芝也不好意思上来就直奔主题,总要先走个场面。
李准是什么人,一眼便看出这丫头是过来讨东西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
但他还是顺着小丫头的意品尝了一口所谓“亲手给他做的羹汤”,只不过一勺汤刚入口,李准便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是放了多少盐?
尽管李准被咸了舌头,仍旧压下了情绪,只是趁着说话的功夫将那一盅鸽子汤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