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眯起了眼睛,“嘿,那边那位女同学,能否把球递一下?”
那跑动的队伍中,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子停了下来,朝她喊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难辨析的紧张与颤抖。
她眼睛眯得更为厉害。篮球还在转着,她却一点捡起的意思都没有。沉默地抿了抿下唇,一言不发地掉头就走。
这……
这真是个奇怪的女同学啊……不止是不小心让球脱手的武藤,队里的几个大男生几乎都瞠目结舌了,脚步竟也慢了下来。
虽然隔得远,可是他们极佳的目力表明,这位还穿着外套,撑着阳伞的女同学,绝对可以称得上漂亮。可惜性子……似乎不太好。
“武藤,小菅,北原!你们在干什么!是想再加倍训练么!”高头教练看见他们停了下来,忍不住用纸扇狠狠地教训了他们一顿,大男孩们被打得哇哇乱叫,却也很快收了心,全心投入基本训练中。
仿佛,这个午后的小插曲,从未发生。
就像一滴水,悄无声息地在烈阳下蒸发了。再也寻不到。
像是要逃避什么一样。浑浑噩噩地走出了校门。阳光铺天盖地地洒落下来,仿佛凝成了一层无色透明的薄膜,将她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包裹了起来。
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而困难了。她不断地抚胸吸气。其实并不是特别痛苦的,空气还是如实地吸进肺里,没有太多的阻碍,可是她异常异常地郁结,沉重,无力感悄悄萦绕她的胸腔。稀薄的空气。
啪嗒,啪嗒——其实刚才的声音并不是单一而有节奏的,二十多个篮球拍打的响声混乱地交织着,此刻却带上了某种奇异的节奏,在她耳边似强似弱地回荡着。
大概是,阳光太强烈了。意识指引着她向有树荫的地方靠近。
漫无目的地,当脑海中篮球那啪嗒声的余韵都散得差不多的时候,视网膜被一片澄澈晶莹的蓝覆盖了。
竟然,走到海边了呢。
她怔怔地看着这一片浩淼的蓝。空气里淡淡的咸腥味,偶尔一两只海鸥飞来,长鸣二三声。
海南,海南,是因为是海边高校的缘故吗?
撑着阳伞的手腕隐隐泛着酸疼,她尝试着收起来。当阳光重新洒满面颊的那一刻,竟感到了一种奇异的温暖。
眩晕,好像没那么严重了。
依然是愣怔着,无方向地,漫不经心地望着。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现自己坐在了沙滩上。
被烈阳暴晒过后的沙滩,是略灼热的暖烫,有点过分和霸道的,烘得自己陷入这温暖中。直到天边染了薄暮,浓稠的橘黄,蛋汁一般沾满了海的另一边。
似乎是涨潮了,雪白的泡沫离她好近好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掬起那易碎的珍珠花。
她的确也这样做了。起身,沾在灰碧色校裙褶子里的沙砾,轻柔地坠落,沾染了暮色,色泽奇异柔和。手指轻轻地碰了浪花,却迅速地在指尖破裂了。腕上手表显示,已经五点一刻了。
到底,在这片静谧中流逝的是时间,还只是她的感觉而已呢?可是……感觉……
感觉……指尖残留的凉意让她着迷。她竟踏入了海水中。被浸透的松软沙地留下深深的脚印,温柔的凉意,渗透了袜子传至脚踝,不知所措,却迷恋。如同初学走路的稚儿一般,小心翼翼地向前迈步。
脚踝,胫骨,膝盖。海浪轻柔地冲刷着皮肤,微微的凉,有种战栗传来,令她心悸。
也许,下一刻,她就要摔倒了。
她预想着接下来会出现的狼狈与疼痛。却没有出现。
她手腕被攥住了。
“同学,要涨潮了,这样很不安全。话说,你是不舒服吗?”
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
她茫茫然地回头,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人,好高啊。
夕阳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暖橘色调,她看着他另一只手谨慎地抚上她额头,“奇怪,并不是很烫啊。”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同学?
“……我想,不用麻烦了。如果不介意,请您帮我指一下电车站。”她没来过这里,和她平时回家的路不一样。
“同学,其实不需要用敬称,我和你一样,都是一年级。”
“咦?……”目光浅浅地流连过他的面容。小麦色的皮肤,浓密长眉下,双眼明亮锐利……这,这怎么看都不像一年级的学生啊……
“咳。”男孩子不好意思地偏过头轻咳了一声,“你,可以自己走吗?”
热度,从手腕传来。仿佛要融进她的血液中。与沙砾的热烫不同,这股奇异的暖热,充满了陌生少年的气息。
虽然……他长相偏老成了些。但仍是少年。
配合她的步伐,他特意放慢了脚步。一前一后静默地走着。
时光仿佛凝滞了。
如融化的糖稀,泛着蜜甜柔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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