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漫雪知道她意思,老人是担心自己时日不多,没机会看见王敬尘未来成家。
庄漫雪安慰她:“敬尘从来都很有想法的,您别操心。”
“怎么不操心?我那天问尘子,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啊,他说没有。我还跟他说,快去找一个啊,奶奶想瞅瞅。他倒好,不声不吭地走了。”
庄漫雪心想,这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您啊。
王奶奶自顾自地说:“如果他爸妈还在,老婆子是断断不会说这种讨人嫌的话,做这种年轻人不喜欢的事,可是我看他,真的一点也不想找对象的样子。”
庄漫雪安慰:“还年轻呢,很多人都是到了大学再找。”
王奶奶点头:“我原来也这么想,可是我担心自己身子骨……还能拖几年呢?”
王奶奶大概是从十年抗战那时候活过来的,经历的苦难离别太多了,她在人世间只剩下王敬尘这么个念想,她在察觉到自己身子大不如前的时候,所想的不过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孙子能有个伴。
她已经很孤独了,她不希望王敬尘还是一个人。
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特殊时期熬过来的,见过了太多生离死别,也亲历了生离死别。她的老伴走得早,他的儿子与儿媳不幸罹难。生命的烛光在风中胆战心惊地颤抖,随时随地都能熄灭,微弱地照着唯一一个孙子的未来。
她只不过希望,王敬尘不是一个人啊……
当晚,庄漫雪回家,接到了庄宇凡那边的电话。
“姑母,你还没睡吧?”
庄漫雪挺吃惊的:“不是说,我们有那个什么时时时差?你那边几点?”
“上午□□点吧。姑母到家了?”庄宇凡问。
“也刚从敬尘那边回来。”一说完,庄漫雪就后悔了。
“哦——那,王敬尘在家怎么样?”
庄漫雪深呼吸,然后声音平静地回答:“还不错,挺乖的。”
庄宇凡那边没声音了。庄漫雪只好又交代了他在外面生活要注意的一些事,也了解了庄才国的工作生活,又嘱咐了一堆小细节,挂了。
一晚上,庄漫雪都在做梦,一会儿是王敬尘牵着庄宇凡的手站在庄漫雪面前,说“漫姨,请你祝福我们”;一会儿是庄宇凡泪流满面,问她:“姑母,你怎么忍心”;一会儿是王敬尘和庄宇凡分了,然后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不管是哪一种,都叫庄漫雪冷汗淋漓,心如刀绞。
又过了大约一个礼拜,庄宇凡回来了。
那是个似曾相识的午后,夕阳憨娈,十分慷慨地给大地铺了一张温柔的橘黄色大毯,上面涌动着千姿百态的生活气息:有归家的农人,有归巢的倦鸟,有扯一把好嗓子叫顽童回家的妇人,还有一个蹲在王敬尘家门口等人的庄宇凡。
庄宇凡反扣着一顶太阳帽,背着一个双肩包,耳朵里塞着耳机,是十分随意的蹲姿,但脸上有些焦灼。
背后那扇铁门风吹雨淋的,部分油漆剥落了,露出斑驳的原来的颜色,那红砖围墙也不再是傲慢的红,羞于见人地裹着难以形容的颜色。庄宇凡跟打量着他的村民对视,谁也不记得谁。
也是,这么多年了,谁会记得以前那个难得出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