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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1 / 1)

终于成了

高真的心瞬间咯噔一下。

现在才烧两个时辰,就已经有陶器碎了,那之后是不是要有更多的陶器碎裂?

是陶窑设计出了问题,还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念头的高真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拼尽全力的安慰着自己。

“一定是我听错了!”

这样的话显然无法说服自己,她烧了太多的陶了,这就是陶器烧制碎裂的声音,绝不可能听错,骗不了自己的高真紧接着又改口道:

“不,应该是意外,烧陶的时候总会有陶器碎裂的,就这一个而已,没事,不用太担心。”

这么说着,高真竭力做出一副镇定的姿态,她环顾四周,看陶工和雇佣过来的农夫什么都没有察觉到,还在闷头搬着木柴往窑里填的样子,心下紧张与忐忑终于放松了些许。

只是,上天好像根本不想放过她。

正当高真以为没事的时候,更加清脆的‘啪’声,再次传了出来。

这次,不仅高真听到了,过来加柴的陶工也听到了。

两人对面站着,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而碎裂的声音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从这时候开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陶器碎裂的声音响起,次数和频率多到没人能将它忽略,或者是以一个‘陶器烧制的时候有几个会碎很正常’的借口给掩盖过去。

伴随着这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多,陶工们的脸色也开始越来越难看起来,他们是高真带过来的陶工,要是这次陶烧出问题,月女不继续烧了,那以后可是真没饭吃了!

当高真、陶工,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吴丘都表现出焦急的模样后,什么都不懂的燕武也察觉到了异常。

她看着农夫和陶工们心不在焉的模样,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便立刻推开了房门,将情况告知给韩盈。

听到这个消息的韩盈心情显然不算多美妙。

不过也就是不美妙罢了,她早就做好了一次不成的打算,现在也不过是真的出现了而已,这种情况骂人也没什么用,最应该做的,反而是稳定住大家的心态。

端着竹杯,韩盈走出了草棚,气定神闲的说道:

“慌什么?就算是鲁班在世,他也做不到没做过的东西一次就做出来的,这不过是第一次烧新窑,都好好烧,烧毁了,总结出来经验,再烧第二窑就是了!”

老板的底气就是大家的底气,韩盈这句话一出口,大家慌乱的心情瞬间散去了不少,就是高真还在忧虑,继续在前头搬起来木柴,哪怕火烤的她皮肤已经泛红,汗如雨下,仍然不肯退回。

烧陶行业是需要力气的工作,这使得男性成为了陶业中的主流,很少有女性陶工出现在其中,而当一个行业女性缺失太久,那必然会主动开始排斥女性,广泛地认为女性不该从事这个职业。

从事陶工,身为女老板的高真自然经历过很多质疑,之前她靠着调出来的釉料和精巧的设计赚来了钱,这才让陶工信服。

只是,这样的能力只能走上坡路,一旦遇到下坡和外界干扰,众人的凝聚力就会飞速下降。

而高真的情况更糟——她在陶工面前失去了威严。

被前夫夺取家产,好歹前夫也是个富贵人,比他们高一等不说,对方吃的还算‘文雅’,是关起门来说的,可许恭是什么东西?和我们混一起的陶工而已,靠着成了东家的丈夫,就能对她管束,当着我们的面随意动手打骂,甚至她还毫无反手之力!

这么弱的一个人,怎么再让人产生对方强大的感受?

人是群居动物,会天然的划分出阶级,有这种心态也不意外,不少人对高真的服从,其实不是来源于高真本人,而是韩盈,对她完全是面服,心不服,甚至,很难说是不是有人心中生出了,学学许恭,说不定我也能做点什么的想法。

可这些时日,为了得到韩盈继续庇佑她的可能,高真则拼上了自己的一切。

而当高真开始真正事无巨细的开始管理,权力的光环便逐渐回到她的身上,尤其是看着她这么拼、这么不要命的行为,陶工们生出的小心思快速的消失没影了。

对自己这么狠的女人,又有月女撑腰,他们降不住,快想想许恭的下场!

高真完全想不到自己这么一番做为还有这样的效果,也算是无心插柳,比起来这个,还是陶器能不能成更让人焦心。

陶器碎裂的声音还在继续,一会儿一个,就是没停过,众人已经没了吃饭的心思,还是韩盈催促,大家才拿着馒头草草解决,个个都食不知味的样子。

陶窑大多烧四至五个时辰,韩盈不知道瓷器烧多久,索性敲定了五个时辰,再加上散去余温需要的时间,众人苦熬到了第三天,这才开始清理木灰。

看着黑漆漆的窑洞,韩盈下了命令:

“进去搬吧,不搬出来,怎么能知道哪里出的问题?”

听韩盈这样说,站在窑洞扣的高真深呼一口气,视死如归般的直接钻进了窑洞。

没过多久,她就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摞碎片。

这些碎片大小不一,不过呈现出了比鸭蛋外壳更重一点的青色,表面光滑,介于陶器与瓷器之间,并没有韩盈认知中瓷器的反光亮色,这让她有些失望,但几个陶工一看到这碎片,便不由得惊呼起来。

“这陶片好美!”

“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这么规整的陶片……”

“它要是没碎,那能卖个四百钱!”

“我觉着能卖五百,不,六百钱!”

因为过来砍树运柴的农夫不在,陶工们直接争执起来价格,而高真小心翼翼的将这些无用的陶片放在地上,抬头,对着陶工喊道:

“别在这儿干站着,一个个的进去拿陶片,记得原样拿的,原样放到外面来!”

随着她的吩咐,这些陶工也开始动作起来,他们钻进陶窑,可拿出来的不是成品,而是各种各样的碎片,青的,黑的,土褐色的,甚至还有带着石油落在水里反光那种五颜六色斑点,可就是没有几个好的。

直至前面的碎片都搬的差不多了,后面的完整碗碟才终于出来,只是这些碗碟虽然没有碎成碎片,但个个都有开裂,还是没有用处的‘废品’。

不过,这样的废品,已经能够看出几分后世瓷器的影子了。

做为从事这行业的陶工,他们再明白不过这样陶器的价值,看着这些精美的碗碟裂开的模样,各个都哭丧着脸,简直比爹娘死了还要心疼。

这悲伤的情绪止在了高真的一声惊呼:“有完整的陶碟!”

说话间,她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

这碟子偏小,只有女人两个手掌大,整体呈现出浅灰青色,看上去极为平整光滑,还带上了一层轻微的反光,此刻,它正被高真紧紧的握住两边,窑内两侧已经被烧黑,进去多次的高真手上不知何时弄的满手都是黑碳灰,而黑色映衬的这碟子更加晶莹剔透,堪称是美轮美奂。

而看到这幕的陶工们反应极大,全都忘记了还要进去搬陶器,有一个没一个的全都挤过来,不是盯着这碟子离不开眼,就是大呼小叫的赞美它到底多漂亮,甚至还有人觉得它不应该放到泥地里,现场从草堆里抽出来草揉碎,专门给这碟子做了个‘窝’不说,还把水桶提过来要把碟子上的泥灰全部洗干净再说。

兴师动众的好一番折腾,众人这才想起来,窑洞里面可能还会有完整的陶器,于是又赶紧钻进去查看,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惊呼和高兴的大喊大叫。

有了完整的成品韩盈自然也很高兴只是看着出来的这些碗碟笔筒香盒之类的器具她很怀疑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瓷器。

没办法在韩盈前世看到的瓷器都是宋朝往后的名瓷基本上都是胎体光滑通透

其颜色以清明透亮浅色为主再要不就是纯白如玉亦或者绘着各种图案的青花瓷各种颜色都有的彩色瓷瓶面前的这些瓷——

说它们是瓷吧颜色太灰暗了亮度也不够可说它们不是可这样的釉亮和光滑根本不是陶器能有的。

怎么也做不到把后世陶瓷评判标准踢出去的韩盈索性将昨天用来吃饭的陶碗放在烧制出来的青碗旁边这下她终于有数了。

区别这么大一眼就能看出来后世怎么算她不管反正她觉着这就是瓷器!

“就是怎么定价还是个问题我自己是判断不出来了高真也不行——还得问问师父和娄叔。”

嘟囔了这么一句后韩盈起身等待着窑内的瓷器全部被拿出来。

无论是陶还是瓷大件的烧制难度都会比小件高出无数个程度因为这个原因韩盈让高真只做小件且都为生活中的实用器具烧制的碗碟笔筒小香炉香盒。以及韩盈特地要做的巴掌小瓶子等物品总共八百件。

而最后整理出来的只有九十三件完整的成品其余还有二十多件是有裂纹但是不影响使用的瑕疵品。

这出品率低的让人想要叹气。

不过韩盈还不能叹她看着高真握着碎片难过的样子安慰道:

“第一次做能有一层出头的成品率已经很不错了这代表咱们能回本了——再多烧几窑投入的不久都回来了?”

高真猛的抬起了头:“月女你还烧陶?”

看着高真期待的表情韩盈笑着点头:

“当然不过你们得研究清楚了到底哪里出问题再试第二次。”

说完韩盈看了眼不远处被砍伐过后的空地又补充道:“我要带着一件陶器回县城你们先研究着记得把那处被砍的树再补种上。”

高真脸上多出来久违的笑脸她点着头应道:“放心吧我肯定都安排好的!”

无价有价

说是要离开,可韩盈也不是想走就能走的。

这些瓷器价值珍贵,留在这里谁都不放心,只得等完两人分析完原因,再将完整的瓷器小心收拾起来。

至于剩下的那些,碎片好处理,砸的更碎点,找个地方堆着便是,而那二十几件有瑕疵但不影响使用的瓷器,就让韩盈犯了难。

若是追求高售价的精品,那这样的瑕疵品绝对不能流通到市面上,可如今一个粗瓦碗价值都能值二三十钱呢,这些碗碟只是稍微有些瑕疵,又不是不能用,更何况还是有一层釉在,比长久使用的粗瓦碗更加卫生,真砸了也太浪费了!

稍作思索,韩盈选择把这些瑕疵品一并带走。

而临走之前,韩盈将新配好的药膏递给了高真:“诺,这个给你。”

高真眼中带着惊讶,她伸手接过药膏,迟疑的问道:“这是?”

“治烫伤的。”回答的韩盈看着她。

烧窑的时候,高真不断的靠近窑口和窑身口去观察内部的情况,而能够烧制这种瓷器的温度,怎么都得在一千度以上,靠得那么近,皮肤必然已经被灼伤,只不过没有当场表现出来,这两日后遗症就慢慢出来了,高真的脸颊、手背都有不同程度的起皮,同时还伴随着刺痛,很是难熬。

她烧了这么多年的陶器,不可能不知道靠近窑火的代价,所以即便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也从不向外人言语,韩盈看在眼里,从近几个村,乃至乡里集齐了烫伤的药材,给她配出来了缓解疼痛的药膏。

“这新陶器烧出来,以后就不用那么拼了,下次烧火的时候,记得要离火远点,现在天气转热,接下来就再烧一窑,剩下的,咱们等秋季再说。”

交代完,韩盈拍了拍哽住高真的肩膀,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药膏于韩盈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毕竟去通知的是燕武,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好,不过动和不动之间,便是有没有把对方放在心上的体现。

高真当然会感动,韩盈也会感动师父对她的那些好,但这样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她拿来邀买人心的手段。

如今,高真一人掌握着从造窑、选料,制釉等一整套如何烧瓷的流程——而她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笔多么宝贵的财富。

而随着瓷器的传播,外界会让高真意识到这点,韩盈不知道迎来的到底是同水平的商业竞争,还是更糟糕的权贵掠夺,但,不管怎么说,高真都是最关键的存在。她或许保持现状,过的更差,也有可能凭借着新机会再往上爬,没人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多做份情感上的投资,让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一些,说不定,会带来更好的收获呢。

不过恩情和人情这种东西,施于者最好是不要开口,而是放到关键的时刻使用,韩盈做完,便将此事忘掉,带着人回了县里。

随着天气逐渐转热,吏目们的工作效率都开始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尚傅显然解決不了天时带来的影响,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反而不是件坏事,毕竟,天天忙着加班他也吃不消,现在能有空闲时间休息,他也能喘口气儿不是?

于是,韩盈一回县衙后院,便看到师父躺在娄叔新做的躺椅上,一边在树下乘着阴凉,一边慢悠悠的扇着便面。

这是扇子的普遍称呼,外形酷似现代的菜刀,外形不大,扇风的效果也比较普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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