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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1 / 1)

这样的情况韩盈很难去管,但她默默的划掉了和李家合作的可能。

其它几个相邻的作坊韩盈也去看了,问题更大。

如今刚过午时,看自己转悠了一圈,还剩下擅长制作精美器具的高家还没有去看,韩盈稍微算了下时间,确定自己去后不耽误回医属,于是便和燕武一起往高家走。

沈市掾提到过高家,据说是女子管的陶坊,韩盈对此也有些好奇,她慢悠悠的骑着马,身后跟着燕武,越靠近高家陶坊,越觉得荒凉,路上压根没有运陶器的挑夫不说,连挑柴夫都见不到。

这有点儿奇怪,陶坊需要烧窑,而窑炉一旦生起就不能停下,必须源源不断的供柴,所以每个陶坊都会持续的储存木柴,储存到差不多了就会烧陶,而陶烧出来就要送到市去卖,所以路上运柴运陶的农夫压根不会停,怎么都得遇上一两个,可韩盈走了小半个时辰,愣是没看到这样的人,只有孩童在路边玩耍。

看过之前那么多陶坊的燕武也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她左右望了望,看着里内正在洗衣晾晒的妇人,又将自己放在剑柄上的手拿了下来。

二人询问了下过路的匠人,确定了高家陶坊的方向,继续往前走了再一段路,那陶坊便近在眼前。“怎么没有黑烟?”看着陶坊,燕武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忍不住说道:

“难道是没有烧陶不成?”

韩盈也觉得这不像是个正常陶坊该有的样子,破败的感觉已经扑面而来,可来都来了,总得看看再走吧?不然这一趟就是白跑了。

这么想着,韩盈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月女开口说了,燕武也不再继续阻拦,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刚一靠近陶坊,便听到一群男人吆五喝六,互相劝酒的声音。

此刻正好是烧陶的好时节,各个都会多烧一些陶器,留作酷暑时售卖——高家陶坊居然会这么闲?!

韩盈略微皱眉,可都走到这里了,扭头再走实在是不甘心,抱着来都来了,必须要看透到底怎么回事再走的她,带着燕武就进了陶坊。

陶坊院落正中央放着个大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菜,甚至还有烧鸡和猪肘,此刻已经被吃了大半,桌子旁边的地下铺着草席,七个壮年男人随意的坐在上面。

为首的男人满脸络腮胡,身形强壮,桌边还放着把剑,右边的那个稍微瘦弱,可同样不好惹,他脸上有道刀疤,左手的小拇指也不见了,这两人看起来极其危险,应该是持武行凶的游侠儿。

有意思的,是这二人看到韩盈和燕武进来,第一反应是看向主坐左边的青年男人。

此人穿着完整的靛布衣衫,那衣服很新,一看就是今年新买的,他也抬头看了韩盈二人,随即又将头转了回去,好似完全不在意有生意上门。

至于其余四个,便普普通通,不仅只穿着条葛布制作的裤子,还像是甚少吃过肉一样,两个大活人和一匹马进来的动静不算小,可他们毫不在意,只顾着扒饭,不是拿手撕下鸡腿开啃,就是使劲儿夹着猪肉,吃的满嘴流油。

韩盈隐约有了猜测。

她倒不害怕那两个游侠儿和这么多人,除了疯子,哪怕是抱图动手前也会衡量利弊,这更像是在吃大户亦或者是吃绝户的现场,大多数只会专注于高家,普通的妇孺过来照样能正常回去,更不要说,她现在的身份,一县医曹,动她,是想碟刑而死么?

没有理会这些人,韩盈边思量着的情况,边扫过整个院内。

高家陶坊内部陈设和其它家陶坊没有什么区别,有各类工具,泥堆,盘出来的泥胚,以及摆满了的木柴,不过,高家陶坊格外的冷清,根本没有其他作坊干的热火朝天的形象。只有不远处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还在搅着泥,听到马打响鼻的声音,少扭头过来看,紧接着便是眼前一亮,而后便冲着屋内喊道:

“主家,有客人上门了!”

这才是做生意的态度啊。

不过,只有两个人做活……

韩盈的视线在少年的裤子上扫过一眼,最后又停留在大吃大喝的这群人身上。

少年和老人,以及饭桌上大吃的四人穿的都是同样的衣服,就连裤脚,也有相同颜色的泥巴。

有意思。

待少年喊完,屋内便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我这就来!”

韩盈眨了眨眼,她开口道:“谁负责管事?我想买一些家用的器皿,可否有现成的?”

明确的生意过来,那坐在首位的络腮胡也不在好吃下去,他放下酒杯,用胳膊肘捅了捅靛衣男人。

“许恭,有生意来了,先别吃啊!”

被催促的许恭再次抬头打量了几眼,他的视线在韩盈衣服以及那匹老马身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衡量着油水,但韩盈这身衣裳和她的身形容貌实在不像是什么贵人,觉着没有啥收益可捞的他,脸上全都是不耐烦,扭头冲着屋内喊到:

“高真,你个儿女子,死屋里了?怎么还不出来招待!”

话音刚落,搅泥的少年脸就垮了下来,旁边的老人也将泥高高抬起,再‘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好像那不是一块泥,而是砸的许恭这个男人。

看人还没有出来,许恭又想要骂,似乎是屋里的人也觉得这样让客人等下去不行,一个看起来很老的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边往外走边赔罪道:

“对不住,对不住,我女忙着煮饭,实在是脱不开身,不知客人是想买点什么?”

韩盈开口道:“我想买些屋内摆放的器皿,你这里可有现货?”

“有,有的,客人随我来。”老人拄着拐杖,带着韩盈往东侧走,同时又对着搅泥的少年招呼道:

“田丰,你过来把这草盖掀起来。”

“哎。”少年,也就田丰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木棍,随即过来将捆扎在一起的稻草搬开。

韩盈瞬间被这些陶器惊艳到了。

陶器种类很多,都很精致,有的外型圆润饱满,还带着黑色釉面,看起来极为光滑。还有的罐子外围画着黑色的花草纹样,黄色陶碗染着白边,洗手洗脸的盆上有浮雕,甚至还有两个颜色为纯白的罐子!

看着这两个白罐,韩盈了然起来。

是了,古代人从来不会固守成规,优质陶器自然是要反复实验各种配方,本地既然有高岭土,那肯定有用的可能,烧不出她印象中的青花瓷,但烧出来陶又有多难的呢?

而且,她现在也知道那石英石是那里来的,又有什么作用了。

韩盈将视线投到微微反射荧光的陶器上。

当韩盈认真观看这些陶器的时候,高真终于从屋里出来,她将菜放到桌上,转身走到韩盈身边,挤出来一张笑脸,对着她问道:

“客人想买什么陶器?

“这里的陶器样式不错。韩盈夸了一句,而后又道:“不过不是我想要的。

这让高真瞬间以为这个半大孩子是在耍自己,她忍住今天许恭所做所为带来的怒火,努力不让自己对着顾客发火,她深呼吸,继续问道:

“那客人想要什么样子的陶器?

韩盈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其中几个极为精致,可以算是艺术品的绘花陶器问道:“这些画花的陶器是谁做的?

瓷器投资巨大,必须往高了卖,而本县没有那么多富人,这就代表它必须运出去,至少要去山阳郡,那运输的困难会使得成本进一步升高,到时候能买的起的只有权贵,而权贵的选择太多,瓷器必须要做的足够精美才能有说服力,韩盈更需要的,是高家这样有手艺、直接上的人才。

“是我。高真应道。

闻言,韩盈抬头打量了这个女子。

对方二十出头的样子,身上有股油烟味,应是忙着做饭伺候那一堆男人,不过对方看起来不像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脸上露出来几分强忍的愤怒,明显是想掩盖却掩盖不好。

这么情绪外化的人,还真少见啊。

韩盈确定这股情绪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心思一动,解下来自己腰间的荷包,将其中指甲盖大小的金粒拿了出来,指着这些陶器说自己的要求:

“我要订批纯白的碗碟,和那两个白色的罐子一样,外面要画上花草纹,这碗碟外面还得像这个陶器一样,有漂亮的反光,你可能做出来?

这是将不同陶器最优秀的特点结合在了一起,想要达到并不容易,毕竟要是能行,她早就做了,现在现做,指不定失败多少次,到时候完全不知道是亏是赚,高真很是犹豫,可她还未答应,许恭不知何时直接出现在韩盈面前,直接应道:

“可做可做,我们作坊完全能做的出来!

说着,他就要伸手去拿那金粒。

一介赘婿

眼看着那金粒就要被拿走,高真连忙上前阻拦:“许恭你停手,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你这个儿女子,滚一边去!”许恭脸上全是不满,他边呵斥,边伸出手将人往外面推。

许恭推人丝毫不在意自己手上使了多少力气,高真又没有防备,直到手碰到肩膀,高真才发觉不妙,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身体的本能让她不断后退稳定平衡,看情况不对,田丰赶紧上前扶住高真,总算是避免她摔坐到地上。

拄着拐杖的高真父亲抬起来手,想去扶人,可自己如今连走路都得靠拐杖,又能做什么?最终,也只能无奈的劝道:

“许恭,你好好说话,莫要推人啊。”

韩盈从这话中听到的全都是心酸。

她低垂下眼睑,心中不由得分析起来。

许恭和高真明显是一对夫妻,沈市掾说高家陶坊由女人做主,现在看起来,只说对了一半。

高真只是技术型老板,这样的人能做的起来生意,但不能涉及人事争斗,一旦使用更黑的手段,那她很难招架,更做不到反击。

这对于韩盈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她思量着,没有说和,而是继续激化起来矛盾:

“你们这到底是谁当家?怎么一个人说能做,一个人说不能做,给个准话,不行我就换一家。”

“能能能。”许恭满口答应,他拿过来金粒,在手里颠了颠重量,又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看着上面的牙印,他露出来笑脸,自夸道:“县里能做这样陶器的就我们一家,我们要是还做不出来,那就没人能做啦!”

“许恭!”听许恭满口答应的样子,高真脸上满是怒意:“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

“乃公就这样做,怎么了?”

“这是我们高家的陶坊,我说了算!”

“哈,乃公还是你丈夫呢,这不都乃公的?”

如今,一斤金子价值一万钱上下,韩盈的金粒,说是金粒,可和小金块差不多,价值在两千钱左右,拿它做定金,说明所需要的陶器总价值至少在五千钱,今年县里的大户人家手头紧的很,都不怎么买陶器,遇上这么大的生意,许恭怎么可能放过!

但高真的想法更加切合实际,从没做过的东西,她怎么保证自己能做出来,到时候达不到客人的要求,自己搭钱搭料不说,还得把定金给退了,到时候指不定赔多少,甚至,就算是能做出来,谁知道要试多少次?要是试的成本超过了给的钱,那还是亏啊!

两个人各执一词,争吵不止,但明显高真这边更占理,就连在桌上扒饭的四个男人也忍不住过来劝许恭。

“高姐说的对,这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许哥你听一下主家的话吧。”

“咱们总不能做亏本生意。”

哪怕高真说的更对,可听着四人明显向着高真的话,许恭脸色还是难看起来,他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韩盈,以及坐在主座上皱眉的络腮胡男人,炸了:

“我说这生意怎么做,它就怎么做!”

看到这里的韩盈微微摇头,这人的段位好生低级,不过也好,省了日后这对夫妻纠缠的可能,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继续施加起来压力:

“好,就是你说的,咱们现在就写契书。”

崽卖爷田都不心疼,更何况许恭卖的都不是自己爹的田,哪怕他知道自己这波很有可能要亏,但他还是咬着牙答应道:“你等着,我这就去拿简牍来。”

听着要签契书,高真急的昏了头,她直接拉住许恭的衣裳:“不行,不能拿!”

许恭受不了当着外人两次三番被拦住的情况,他觉着自己的面子丢的厉害,下意识的,他伸手想要给高真一巴掌,让她冷静冷静。

而那手刚伸起来,高真便察觉到了危险,可明明应该侧身躲避,身体却直接僵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

看情况危急,安静站着的燕武立刻上前钳住了许恭。

巴掌没落到脸上,高真猛的松了口气,她找回自己的肢体,又有些不解的看向燕武和韩盈,完全不知道这二人为什么要出手救她。

“我倒是看明白了,一个作坊,两个人做主,这生意怎么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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