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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1 / 1)

“沃河觋师就是个骗子!”

“他骗了我们几十年!”

“我家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几百钱啊……”

“呜呜呜他说河伯能将我父救回来的明明没有河伯还怪我心不诚……”

“赵雨啊!”

“沃河觋师害死了我阿母!”

“这样的骗子必须要杀了他!”

上千人愤怒的涌进河伯祠他们拿着工具将河伯的雕像砸碎丢出来又被恶狠狠的拿脚踩在上面。

愤怒中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沃河觋师抓住的韩粟终于压着这些人走了出来只是除了沃河觋师和他的弟子韩粟和青壮还担着大量的担子。

是钱。

十几担的铜钱。

眼尖人瞬间发现了担子里的东西是什么看着沃河觋师和那些弟子他立刻判断出什么情况:

“沃河觋师想要逃他居然有这么多的钱!”

他这么一喊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海量的金钱立刻让他们眼睛直了再一想这么多的钱从哪里来的大家的情绪瞬间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好多钱啊都是从我们手里骗走的!”

靠这什么哥哥这么坑妹担着这么多钱出来会引起□□的!

见事态有些不受控制韩盈拿过老兵手中的铜锣砰砰砰的猛敲起来。

清点财富

沃河觋师在这儿骗了二三十年,整个县有几户平民的钱没被骗?可恨的是这钱不是流向了别处,就是被他拿来奢靡享受,余下来的这点钱,看着是多,可在场有这么多人,这些年来不知道舍出去多少钱,个个觉得自己被骗去数不清的钱财。

而这个数不清,直接让事情直接难办起来。

这个说我给的多,那个说我骗的惨,每人都想拿回自己足量的损失,只要有人开始去拿,后面的人就会跟着抢,抢不到的人再一上头,踩踏事故和为了争夺钱财而发生的斗殴必然少不了。

甚至等他们拿着钱财回去后,没有到来的村民,也会怨声载道,觉得自己吃了亏,好好的破除迷信,结果直接变成了亏钱大会,这绝对不行!

刺耳的铜锣声镇得众人一个哆嗦,各村村长也对这局势吓了一跳,扯着嗓子喊大家停下,好在如今还没有人动作,在韩盈和村长的两方威慑之下,全都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只是他们的怒火还是无法消散,看着沃河觋师,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青壮们一声接一声的喊道:

“杀了他!”

“杀了沃河觋师这个骗子!”

群情激奋之下,有人直接提出要将沃河觋师投进水里,让他去见见他的‘河伯’。

听着众人的宣判,沃河觋师还能绷住自己,好歹留了全尸,死的也不甚痛苦,可其余被抓过来的弟子就撑不住了,他们边骂着仇生,又觉着自己可以模仿着他留上一命,立马将沃河觋师之前的搞鬼手段,竹筒倒豆子般全都给说了出来。

尤其是之前沃河觋师能够水面行走,入水数个时辰再次出现,前者是底下立了木杆,后者是靠着通气的芦苇游到大家看不到的地方爬上来,得过一段时间门再游回来而已。

发觉自身被愚弄至此的众人,直接将沃河觋师连同一众弟子往河里扔。

带着属下赶过来的狱掾看到的便是这幕,他也没有阻止,而是先走到韩盈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确定她真没有受伤后,方才松了口气。

看到他,韩盈也不惊讶,直接说道:“师父让你过来的。”

狱掾点了点头:“是,县令说河伯祠财物众多,若无人看守,民滋盗心,必出乱相。”

“光看守怎么能行?”

韩盈至今还记得家里的那辆马车是怎么来的,由狱掾这群吏目看过一遍,怎么都得少个一两层。

剩余的这些民财,受限于种种原因,不能直接还给平民弥补损失,却可以拿来修水渠,换一种方式造福平民,韩盈绝不允许狱掾和他属下动手脚,她直接道:

“沃河觋师这些年来不知贪了多少民脂民膏,正好你们来了,趁着大家都在,搭把手,快点把这些清点出来。”

说着,韩盈目光转向了狱掾身后的那群吏目:“可是要辛苦几位同僚,事成之后,我请大家吃酒!”

这哪里是吃酒,分明是堵住大家想要动手的心思。

原本自己过来混个肥差的狱吏心下有些失望,但想想县令和月女为此事忙碌了多久,以及这钱最终要用到何处,那失望也就散了,还能吃上顿酒呢,那可是月女请的,据说酒肴甚是美味,只有县令和徐田曹人才能吃到!

敲打一棍子,又给了个甜枣之后,韩盈又叫来了女医和村长,由他们带领着青壮,协助狱吏们核实河伯祠内的财产究竟有多少。

说白了,就是抄家,大部分情况下,抄完之后的财产便转移到了县衙内。除了不明白为什么让他们来之外,村长和村民对此都没什么异议,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压根没有钱财被骗后还能被还回来的。

只是抄家的过程中,众人还是被沃河觋师的富有给惊住了。

且不论内部庭院的奢华,维持它所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就那些上了漆的各色器物、雕花的摆件、铁质的工具,华美的衣服,数不清的布匹,实在是让众人开了眼界。

这些物品,由于平民以往从未见过,只知道贵重,却不知道价值几何,只是跟着狱吏小心封存起来,真正让他们情绪爆发的,是剩下百万计的杂钱,以及粮仓内数都数不清的粮食。

为了数清楚沃河觋师总共藏了多少粮食,数百人拿着量斗称了半个多月,总计称量出来四万三千多斗粮,实在是把众人惊的不轻。

月女揭穿沃河觋师是骗子之事,随着各村村长归村,如烈火烹油般,立刻传遍了小半个县,不少游侠和好事者赶过来看热闹,还有些村长因为清点财物留了下来,而随着清点出来的财物越来越多,众人除了更加痛恨巫觋之外,还生出了几分疑惑。

这么多的钱财粮食,会用到什么地方呢?

有人忍不住希望能够用在修水渠上,却又觉着不太可能,随着疑惑越来越大,几个村长请了乡老左适,一同过来询问韩盈会是什么安排。

彼时的韩盈还在统计粮食,就连她也没有想到,沃河觋师能存下来这么多的粮食,但以他占有的土地,藏匿的人口来算,达到这个数额还真不过分,那毕竟是三十多顷,七千多亩的土地,除了供奴隶和河伯祠内四五十个人吃用外,基本上不会再有其它损耗。

如此存上三四年的存粮,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字。

至于为什么是三四年,这就是因为目前的存粮技术不过关,储存到一定的年限,粮食就会开始腐烂,所以必须定期用新粮替换掉旧粮,若是储存技术提得更高,那粮食的数量想必会更为惊人。

粗略的计算,这些粮食,足够供应两万人劳作一个月,当然,这是最理想状况,河伯祠离修水渠肯定要有一段距离,把粮食搬出来运送分发的过程中,必然会有所损耗,而且还不小。简而言之,看着粮食很多,实际上嘛,也就比杯水车薪好了点,还是解决不了缺粮。

怪不得之前的县令修不了水渠啊。

正当韩盈感慨的时候,左适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月女,老朽想来问你些事情。”

韩盈放下竹简,抬头去看,发现左适身后跟着好几个村长,她眨了眨眼睛,直言道:

“是有什么事问我?”

左适点了点头,他道:“我之前听你说,县令想修水渠?”

知道此时民众想抽出来人有多难的韩盈,有些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她没有夸口说修这么一条水渠有多好,因为修水渠的压力太大,这些付出劳力的农人,很大可能是享受不到水渠所带来福利的,但不修真的不行,所以韩盈只是轻声应道:

“嗯。”

左适也不意外韩盈直接答应,他轻叹一声,又道:

“老朽我也知道,若是能修出水渠,平息了这沃河水患,让它真成‘沃河’,对本县民众是极大的好事,可——”

这才是真的戏肉,韩盈表情更加认真,她看着左适恳求的目光,听他讲道:

“我等民众,全靠几亩薄田操持生计,修水渠向来要修许久,数月停不了工,若是误了农时,一年就没了着落,不知月女能否请县令通融通融,避开农时修建水渠?”

韩盈沉默。

之前听县里有人说勘探河水的吏目被打,她还以为民众之间门反抗修水渠的情绪极高,如今听左适所言,他们根本不是完全不想修,只不过是害怕耽误了农时,来不及耕种,日子就过不下去。

是了,如今年年都有徭役,也不见过往他们直接不干……也不知是过往徭役有问题,还是沃河觋师鼓动,才造成河伯祠听闻修水渠便变了脸色。

“本就该如此。”

韩盈看着左适道:“修水渠是要便民若是强夺民时修的大家怨声载道乃至死人无数那还有什么修的必要?乡老放心县令绝不会如此行事。”

话音刚落过来的村长们脸上立刻露出来笑容。

“这就好这就好!”

只是问完这句左适还没有走他看着韩盈又问道:“还有一事就……从河伯祠收押这么多钱财米粮不知不知今年修水渠的税是否能给免掉?”

啊?

韩盈怔了下瞬间门反应过来忘了如今有大型工程设施且国家没钱的时候是会强行向民间门征税的县里也是如此甚至通常会变成底层吏目贪污的工具可现在师父明明没有征税啊。

韩盈立刻问道:“是有人开始收修水渠税了?”

左适回看了村长一眼没有直接承认。

“有所听闻具体是否有老朽……”

“我知道了。”

韩盈应下私下里又找那位村长问清楚情况待她整理好河伯祠内的各项财产记录便立马去了县里。

除掉沃河觋师是件大事

后知后觉的功曹各掾直至才发现了不对月女她不是复仇是把锅给砸了啊以后直接没了条钱路!

可因为这点去找月女的麻烦那就是没脸了刀架脖子上不反抗才是脑子有问题再加上以后还得指望月女带他们发财所以韩盈见到的人都是笑着说她做的不错对付恶人就是得这么干。

韩盈来不及与这些人寒暄而是先去找师父。

尚傅此刻也在处理河伯祠财产的事情县尉等人也在几人正在争执韩盈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没有贸然打扰。

她细细听了一阵发现众人正在争执河伯祠的田产和农奴改如何处置听着听着韩盈的表情就有些不对。

这都是河伯祠的受害者怎么还要充公?这谁定的律条?出来!!

韩盈按耐住怒火,继续听了下去。

狱史、县尉加上县令等人,一直在讨论的是沃河觋师的审判。

因为过往没有巫觋诈骗如此巨大的案例,所以一方采取:‘坐所匿租臧为盗,没入其所贩卖及贾钱县官’的法律条例,要将所有的财产收归县里所有。

而另一方,则认为这是针对商人的律令,针对沃河觋师的藏匿人口的,应该是按照现在的条律,罚为城旦舂,在十倍补足这些年所欠的欠款即可。

这样的律条很快又被狱史给反驳回来,他们拿着:罪人完城旦、鬼薪以上,及坐奸府者,皆收其妻、子、财、田宅的律条,证明这些田产和人,都要归于县里。

听着听着,韩盈回过味儿来了。

汉代,或者说整个古代,是人不是人的时代,成为奴隶的‘人’,在法律意义上,等同于牲畜,换句话说,就是属于财产的一种。

他们,或者‘它们’,可以被随意买卖,抵押,而这些曾经为平民,被迫沦为奴隶的人,不管之前是什么身份,在此刻,他们已经变成了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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