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听着上空悲戚龙吟,忽而抬眸望天,他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神色温柔,苍白里看不出半分虚弱。
天帝努力抬手指着天际一角,神色里看不出被质问的慌张,“琰儿,你看得见敖鳌吗?”
金龙隐没在意识深处,狱帝极目所望,也只能看见血龙的张皇失措。
“敖邈看不到它,我也一样。”
天帝闻言竟是忍不住摸了摸狱帝的额发,他笑着将人圈在怀里,似是一瞬得了无穷气力,“可是琰儿,我能看到。我看到敖鳌极尽温柔,它性子随了我,冷淡漠然,可它是如此欢喜敖邈,便是魂飞魄散了,也要回来见他一面。”
“但是敖邈不知道,它很痛苦,同我一般。”
“可敖鳌并未离开它,我也如此。无论生死,我都将在你身旁,即便魂消魄散除名三界,也定会停留在你所见之处。”
狱帝愣住,他猛然攒紧天帝的手,死咬着唇,不敢动弹丝毫。他努力忽视身后之人逐渐燃起的光芒,璀璨的金色逐渐浮于上空,迎着点点白云,见不到半分惨烈。
“我会是三月风六月雨,会是狱界阴气黄泉花香。你若伏案,我便是燃烧的烛火;你若一路穿过奈何,我便是孟汤上撩起的丝丝蒸汽;青石板上的冷光,朝堂之上的声响,那都将是我存在的地方。”
“琰儿,我会一直在你身旁。”
于是狱帝终是忍不住回眸,干涸的眼角带着被撕裂的血痕,惨烈得带上了几分妖异。哥哥知他心中所想,所以一点点引导至此,缓缓劝诱,逼着他宣泄绝望,然后细细安抚,点点算计,不过望他能接受他将离去的事实。
一番苦心,他怎么舍得辜负?
“哥哥,你要走了吗?”
狱帝将眸子里的惊慌狠狠压抑在了心头,明明胸腔里燃起的悲伤几乎要席卷一切,但到了此刻,却是将所有绝望的怒吼都湮灭在了口中。
这一刻,终于要到了。
狱帝不知怎的,忽然微微弯起唇角,眼眸里的火光重新生长,眸子里的安静不似在送着离人。
“恩,我要走了。”
天帝温柔的应了一声,随即深深低头吻向狱帝,亲密来得措不及防,却也让人甘之如饴。金芒点点消散于空,伴随着两人相近的肌肤开始慢慢消融。狱帝徒劳的抓着虚空,血色顺着他脸庞蜿蜒而下,绕过嘴角,走过下颚,直到在土地上绽开一朵朵妖冶的花。狱帝笑意不改,眸子里也淌不出半分泪意,他终是安静的看着天帝消亡,听着敖邈声声泣血,直到怀里的空荡留不下半分痕迹,直到万籁俱静百兽悲鸣,这才缓缓起身,望着再也泛不出光芒的天际低声悲鸣。
哥哥,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没有你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
清风拂过,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