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站在台前,微微皱眉。
“这我倒是知道,不过那龙柏林似是无端起的,谁也不止那来历究竟如何。”少年低眸思索,眸子里也带上了几分迷茫,“估摸是谁敬仰都司也无不可,龙柏四季长青,乃广圆树冠,翠绿鳞叶,向来是安魂之兆,若是当年百姓种此龙柏,以来守护都司保得灵魂安息。”
“龙柏在魏国风传里,向来是以安魂闻名,但此片龙柏林可不是百姓提召,毕竟徐江当初身亡汴州,陈州救急,无人看照,这墓也立得潦草。除却凉生医馆接手的大夫,怕是无人知其所葬何人。”狱帝忽的停顿,也不说笑,只是抬眸望向客栈大门处,众人只道这说书先生吊人胃口,却不知他弯着一双调笑的眸,看得便是所言之人。
徐江微微侧过了脸,听着他人说着自己生前之事,这感觉怎的都有些不自在。
“先前我不是提过一位游击么?那游击乃京城人士,唤为杨云龙,为武举榜眼,合着正是与徐江一道入殿册封。许是战乱纷扰里一眼便可成就一双佳话,日久天长,这游击便也与都司互生了情愫,游击天天嚷着娶人,只把那都司臊得无可奈何,每日只能在校场里追着这人痛打,才能一消心头尴尬。”狱帝看着台下纷扰,眼角更是弯成了一双月牙,他笑眯眯的展开折扇,不经意里望了一眼躲到门后的徐江,施施然道:“杨云龙是魏国有名的功臣,当初是他随着楚将斩杀樊笠后路,回身迎头痛击残兵,这才定得魏国收复,生生夺得天下太平。此人功不可没,却在回京册封时请求罢免官职,徒留头上一个称号,便就胡天海地的跑得没影,各位,你们可知为何?”
众人窃窃私语,左右横生了许多看法,有人说游击看得世间真理,再不愿在朝堂里消磨意志;有人说游击参透人生大是大非,终是选择隐居山林,狱帝眯着眼细细听着,待得众人平静,这才一展折扇,笑道:“非也非也,虽说史记里对这位功臣的后记也只寥寥数笔,但他并非就此隐世。他带上行囊走遍大江南北,踏遍每一寸土地,跨过每一条山川河流,一路看去,只为找一个会等他的人。”
众人屏息,只待这位说书先生别再大喘气的好。
“他走了许久,估摸寻了几年,又许是十几年的光阴,一路兜兜转转,终是在这找到了要等他的人。”
“那一片龙柏林,是有人熬煞了余生所种,他细细养着这一片林海,只为来世此人安息渡魂。也不知杨云龙当初见着那人是何种心情,时光消磨了痛楚,或许得了一捧黄土,也能让他喜极而泣。”
“一百二十四年,何其悠长的时光,有人本应享着九世福命,却不入地狱,不入轮回,倾覆所有,倒是将灵魂全融在了那株龙柏树上。许是有人总是重义,答应了会寻到你,当是一时一刻都要守着,没找到你,他又与谁成亲?“台下一片寂静,有人晕头涨脑,怎的也没从这只言片语里听出个大概,只怪这说书先生徒生了一副好皮相,这嘴皮却不怎么利索;有人细细品味,慢慢捋清,野史中的记载合着这几句轻言,倒是让人触摸到了边角,却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只叹这故事听不得,若是听乎全了,怕是要难受不少时日。
“先生先生,听您说书,我忽的想起了一件怪事。”
一个孩童趁着众人私语,混着人流悄悄攀到了台下,他仰着一张小脸,急切的望着那神仙似的人物。狱帝见此大惊,赶忙上前几步将那孩童抱起,他凝神细细查看着,生怕这孩子遭人踩踏,伤了身子。
“先生,说来也怪,大英雄墓碑后恰巧有着一株龙柏树,四季长青,枝条螺旋盘曲向上生长,极似盘龙姿态,听娘亲说起,那龙柏倒是有着百年高龄。”
“先生先生,我听不懂您的故事,但我猜啊,肯定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在守着大英雄。”孩童在狱帝怀里“咯咯”笑着,表情颇为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