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娥解释:“信上说:素馨她表哥联络了七八位蜀人,同时夹带了三十多位蜀商的货物。他们的货物当中,蜀锦量少,重要的还是茶叶,听说海州茶叶欠收,这些蜀人总共装运了五船茶叶,茶担外用蜀锦掩护,因为沿途不入市,所以盘查松了点,一旦他们在扬州开卖,那他们的茶叶就要被人没收了。”
时穿帮腔说:“扬州商人豪富,喜欢奢华的东西,但你忘了,扬州玻璃的质量远远不如海州。而除了玻璃之外,咱海州如今的手工水平,因为各种小机械的应用,论新奇精致,远远超出扬州,并且,咱这里才是许多新奇玩意的发源地,而且有很多独家东西……”
施衙内精神一振:“也是啊……好啊好啊,蜀人带来了茶叶,太好了大郎你这些天待在山里,恐怕不知道吧,最近海外贸易量略有回升,据说,耽罗岛那里有一位李姓星主突然梦到神人传授,梦醒之后懂得了制作大船的技巧,他们从辽东的白山黑水之间伐来巨大的木材,开始制作千料大船。这种船跟我们施家的快帆船极其相像,据说,它的龙骨是铁制的,更能抵御风浪。
还有,上次你跟我嘟囔我家姐夫的事,我回家谁都没说,可前几日我哥施奎过来告诉我,说广州哪里又风声,传说有支宋船队从‘勿斯里国(宋人对埃及的称呼,即穆斯林国)’出发,闯过了大食人的封锁,正在从鸭头港(亚丁港)回航。
据说广州哪有有商人曾亲眼见过那支船队,有从细兰(今斯里兰卡)、苏鲁把益(也称苏八把牙,即苏门答腊)回来的商人,还曾亲眼见到他们在层拔国(其实是非洲坦桑尼亚国领下‘桑给巴尔省’)、木兰皮国(宋人对柏柏尔人在摩洛哥建立的阿尔摩拉维王朝的称呼)、默伽国(宋人对摩洛哥的称呼)、中理国(宋人对索马里的称呼)沿途补给,以及购买当地黑仆……
蹊跷啊,我哥跟我说的事我谁也没说,可我随后一打听,各市舶司所在地的商人都在忙着备货,温州、泉州那里造船场出的大船,一个月之内卖出了五百余艘。而耽罗岛新冒出的李星主,因为那里木料人工便宜,造出的船价格低,也有很多人纷纷问价。据说因为耽罗岛水手不足,他的船也不全出售,只要求买船的人与他搭伙,他出船,对方出水手……我听了这手段,怎么觉得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难道是你干的?
当时你跟我说起船队的事情,我也不知真假,我如今家大业大,做事求稳。罗望京那小子就不用求稳了,这厮是进士,消息更灵通,没准也听说了这消息,看见蜀锦价格连续上涨,便趁机进了一批,想等那支船队进港后再高价卖出——嘿嘿,好啊好啊,我有个想法……”
时穿摇了摇头:“打住我真真切切的告诉你:确实有一支船队从埃及出发,并经过的黎波里国——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这支船队闯过了大食人的封锁,正在从亚丁湾返回,随行的船只不仅有埃及人,还有一些西洋人,据说,船队的航线图全程向埃及人西洋人开放,就盼着他们今后能常来常往。
据我所知,这支船队有三十只大商船组成,沿途交易。沿途补给,它们满载着巨量的西欧货物,以及数千名奴隶,沿途各国还不断有商船加入尾随。所以,蜀锦价格必定继续上涨,你想在这方面对付罗望京,花出去的钱,恐怕比他那一千贯要多得多。”
施衙内孩子气的一梗脖子:“有钱难买我乐意大郎,我这一辈子剩下的最大乐趣,就是看着罗望京一点点在我手中挣扎。他不是想囤积蜀锦吗?素馨她哥哥走的是你我的关系,他带来的蜀锦我施衙内全吃下了,无论价格多少。我只是希望他们配合我演一场戏而已。”
时穿沉思一下:“那么,做就做一场大的……不错,砸钱玩,用金融手段抢钱,而后看着一个人走投无路,挺快乐的。何况我们不一定亏损。”
忍耐不住的崔小清插嘴打岔:“你们刚才谈到‘星主’,星主是个什么玩意儿?”
时穿哈哈一笑:“大约也就是一个村长吧——耽罗岛那里,有十几个还是三十多个‘王’,我也懒得追究了,不过他们每个王都自称‘星主’,至于一个星主的管辖范围么,哈,还没有我的玫瑰园大。”
崔小清噗哧笑了:“眼屎大的一个小岛,也能并存十多个王,每个星主名下管理的人口,恐怕连我们崔庄都不如。”
话题绕到这儿,施衙内挠着脑袋,纳闷的说:“李星主,他造出船来,让别人出水手,我怎么觉得这手法有一种熟悉感……”
时穿笑着引开话题:“天底下,空手套白狼的技巧都是相同的,这厮会造船,也许造出来的船很好,可耽罗岛上有多少水手,所以这厮只能采取合伙方式了。”
“你刚才说确实有海船自大食返回……奇怪,我只觉得这位李星主这时候推出他造出的铁龙骨船,时机怎么那么巧?嗯,如今,大多数海贸世家都不知道南洋发生了什么,但为了赶上这波贸易,他们也吩咐家里的海船暂时滞留在港内。现在,为了筹备海货,他们还不得不买下新船,并组织水手……
奇怪,咱大宋的海船出海,今年有七成的海船没有返回,这个季节,因为逆风,咱们与南洋的消息几乎隔绝了,但为什么那艘宋船的消息能传回国内……哦,噢,我原本以为这是谣言,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姑且相信……但,我总觉得这事情很诡异。”
时穿站起身来,带着一副不想再谈的表情,语气坚定地说:“你只要记得,历史在这一刻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也许大宋的转机到了。”
施衙内想了想:“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倒可以玩弄一些技巧……”
崔小清用力拨了一下琴弦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引得众人望向了她,但崔小清却低头不说话。黄娥却领会了他的意思是说,像往常一样耐心跟时穿解释:“哥哥,身为商人一定要诚信,眼前是个宗亲社会,咱要在海州常居下去,虽然罗望京可恨,可也不能一颗老鼠屎毁了一锅汤。如果我们玩弄什么手法,波及了其他商户,以后我等在海州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嗯,没准在商界的名声比罗望京还臭。”
施衙内愣了一下,马上惊出一声冷汗:“呀,看来我着相了,佛曰:看花是花,乃是因为心中是花。心中有美好,人世间凡事都没好。我心存怨恨,竟然使得心思狠毒——佛祖恕罪。”
时穿右手一击左掌心:“也有办法——既然无法操纵价格,那就干脆扫货垄断,这个不害人。眼看就要冬季了,水路江河结冰,今年恐怕不会有新商人出川了,市面上流通的蜀品也就那么多,咱们干脆拿出钱来,把市面上所有的蜀锦一扫而空,而后垄断蜀锦的定价权,让罗望京手中有蜀锦也卖不出去,你觉得如何?”
施衙内一拍桌子:“奶奶的,为了解恨,我施衙内把身家全部押上了,我拿出五十万贯来,如果五十万贯不够,给我半个月时间,我还可以筹集一百五十万贯。”
时穿想了想,回答:“既然这样,那我也出一百万贯吧。”
崔小清陡然张大了嘴,下巴都快脱臼了,她看了看黄娥,发觉黄娥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崔小清赶紧用手拖了拖下巴,让嘴巴合拢,而后她艰难的活动着下巴,说:“这、才、几年,大郎,你才来海州几年,竟然挣下了百万贯身家,你怎么做到的?”
说完这话,崔小清又看了看施衙内,发觉这位熟知时穿内情的合伙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崔小清陡然一咬牙:“即然这样,我也掺一股,倒不是图那几个小钱,实在是听你们说的惊心动魄,决定不做一个旁观者。”
衙内被崔小清的话提醒,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他一会看一眼时穿,而后又打量了黄娥,再转向崔小清,崔小清冲施衙内使了个媚眼,让后者身子一哆嗦,赶紧转身躲避后者的视线。只听崔小清娇笑着问:“怎么,衙内心神不定呢,难道这事儿没有把握?”
衙内用缓慢的口气回答:“大郎,我突然想到,论理我施家跟你的渊源够深了吧,如果我施家想跟你那群女孩儿结亲,应该不至于拒绝吧?。”
时穿眯起了眼睛,黄娥清脆的问:“衙内是什么意思?”
第345章扫货、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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