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来道贺的是黄氏,黄家派出一个辈分很高的族叔前来祝贺,一边责备时穿没给他们送请帖,一边说着恭贺的话。然后是蒙县尉,是城中相熟的商人,锦绣街的店家,以及左斜街的花膀子们。
络绎不绝祝贺的客人让半座城市都惊动了,傍晚时分,时穿迎来了瞿知县的掌书记。那瞿知县吃了几个哑巴亏后,自感书本上的内容远远不足应付现实社会,他自掏腰包聘任了一位掌书记,专门负责与官员豪绅打交道。原本他觉得自己是时穿的顶头上司,给时穿道贺显得有点讨好谄媚。经过掌书记的劝解,他从善如流的【派出掌书记代表自家祝贺,这样既不**份,又尽到了礼节。
一个县的知县上门道贺……好吧,是“附郭知县”上门道贺,时穿虽然不太在意,鲁大等三人派来亲迎的客人却觉得面子有光。他们与知县的掌书记同坐一个席位,顿时手脚都不知放哪里好了。
亲迎仪式是一个双方盘点聘金嫁妆,商议婚礼具体细节的仪式,这是婚礼前双方亲戚的最后一次见面。但这种事无需双方父母家长现身,所以鲁大三人请出的族中长辈,他们的嫡亲兄长回避了,唯有屈二由他哥嫂亲自出场,这位屈老板如今的小瓷窑已经摆脱了困境,而时穿正是他的大客户,他不能不来。
掌书记意思性的小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他走之后,亲迎的长辈放松下来,鲁大请来的长辈自然对仪式很满意,屈二他哥则亲热的冲时穿拱手,显示自己跟时穿的关系不一般:“承信郎,你最近可是懈怠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你发明新玩意儿了。
哈哈,我听屈鑫这孩子说,你最近打算烧一些瓷砖画,贴在玫瑰园的地面,不知道咱家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替承信郎承制这种瓷画?”
说实话,鲁大三人以及其家族都在仰时穿鼻息,李石他哥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且不说,鲁大自己现在班子弄得大了,哥哥家的、叔伯家的侄儿都进入班子里帮工,如今鲁大回到家里,嫂嫂再不是过去那种冷言冷语。而鲁大终究感激哥嫂花钱给自己寻了个好师傅,也不为己甚的帮扶着侄儿。
至于屈二嘛,这厮过去读书不成,没少折腾父母家的财产,但如今颠倒过来了,屈家家传瓷窑没少依仗时穿送过去的小发明小设计,如今屈窑逐渐成为海州知名窑厂了。眼见得屈二等人成婚后,媳妇经营的煤饼店需要不少女工,家里的媳妇子只要愿意,都能挣一份钱,故而屈家追随的最紧。
屈二他哥可不是李石他哥那样短视的人,东西交给他放心,更何况时穿不能样样亲力亲为,那还不累死?让专业人士做专业的活儿,正中时穿下怀,他举杯祝酒,而后说:“我想制作的是瓷砖画,哈哈,玫瑰园装饰好了之后,大约也是一种风尚了,没准今后富户们都要弄点瓷砖装饰画。
嗯,我在京城、在周家小店里看到当今官家画的竹帘画,偶然间想起,如果用小块瓷砖拼接成一幅巨幅画,用来装饰地板与墙壁,那会怎样?不过这里面有个问题——要想烧制好的万千瓷砖能顺利地拼接出不走形的图样,除了要有画师的设计,还要将所有画师的尺子都统一了……统一度量衡,这可是件大投资啊。”
时穿让人定做物件,总是一口说出制作程序的关键,有数的几位帮他定制物品的作坊,如今都靠这门手艺挣钱了,所以时穿一开口,旁边无数的耳朵竖了起来,有几位店铺掌柜蠢蠢欲动的,似乎想向前插话。屈掌柜见势头不对,赶紧打哈哈岔话:“不着急,不着急,承信郎想好了,只管告诉屈二,咱们回头慢慢细聊。”
俺跟时大郎关系很好,俺兄弟屈二是他徒弟,所以俺不是外人。时大郎有赚钱的主意,自然要先照顾自家徒弟,俺不着急,等着兄弟回家跟俺诉说。
旁边一位店铺掌柜咂巴着嘴,畅想说:“是呀,要用瓷砖拼画——我怎么没有想到?瓷器上本来可以作画的,可要是画大了就容易走形,如果用一块块瓷砖拼接,那该怎么设计?”
这玩意其实没有什么技术门槛,只是一层窗户纸而已,时穿没有弊帚自珍的意图,他要的是海州统一度量衡,唯有这样,才能保证今后他加工定制的东西,不用为尺寸问题操心。所以,凡是这方面的丁点进程,他都是要鼓励的:“其实没什么奥秘,就是画格子,把大型图画分解成一个个小格子,而后每个瓷砖就烧制其中一个格子的图案。
每个瓷砖必须单独绘画,单独烧制成一个颜色,看似增加了工作量,但如果设计一些通用图案,比如现在流行的喜鹊登枝,梅樱竹菊(宋代没有花中四君子的说法,但当时的诗人喜欢的花卉里有樱花没有兰花)花卉,每样制个千百件,估计也能卖出去……”
时穿说的很含糊,但这就够了,在座的都是商业社会杀出的人精,时穿的几句提点让他们个个眼睛发亮,心中暗想:这趟来得值呀,嗯,礼物没白送,这不,又获得一个新点子。
对于自家人,时穿当然要安抚的,他正想回头告诉沮丧的屈二他哥,关于马赛克还有点设计技巧,有点技术门槛,让他放心,那些通用图案的设计也是有诀窍的……忽然,他眼角瞥到黄娥匆匆进来,便停住了话头,只听黄娥低声汇报:“我父亲进城了——刚才接到的消息。”
第315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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