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生……”我连忙打断了老战士的战斗狂热和对往昔不那么美好的战斗回忆,“我们要做的不是攻打总督府,而是守卫总督府,保护总督路易斯殿下。”??“什么?我没听错吧?哈,你这个臭小子果然还是温斯顿人的走狗……”老桑塔的眼睛瞪的滚圆,激动的红色血气从他的额头一直染红到脖子。他的声音大得要命,简直恨不得让寻夜的士兵都听见。我吓了一跳,差一点就跳起来找块抹布堵住他的嘴。??“布鲁尔,住口,听基德先生把话说完。”桑塔夫人狠狠地向自己的丈夫瞪了一眼,冲动的面包房老板顿时像抽干了水分的茄子一样蔫坐下去。我实在想不通这位威严睿智的女性是用什么办法让暴躁的丈夫如此服从的。??“是这样的,几天前,陛下亲自来到了里德城……”??“啊……”老桑塔再次大叫起来,这一次,就连桑塔夫人自己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简直不啻于一场地震。??“哦,对了……”我想起了一件事,“陛下还光临过你们的面包房,那一天你们出去进货了,是玛利安接待的陛下。”??“天啊……”无论如何坚强智慧,桑塔夫人终究还是个女人。她的面色白的吓人,眼里流露出既幸福又懊悔的神色。老桑塔更是懊恼得要命,他一边用脑袋撞墙一边大叫:“我早就说面粉还能再用一天,你非催着我那个时候去进货。早知道那天我宁愿被你打耳光打成猪头也绝不踏出家门一步。不行,回去我得问问玛利安,陛下坐的是哪张椅子。我要把它放在客厅的正中央,谁也不许坐……”??尽管我已经在皮埃尔那里领教过了这些温斯顿占领区的人们对于弗莱德的崇拜和爱戴,但桑塔夫妇的表现还是吓了我一跳。如果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绝不会把这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告诉他们。??“咳咳……”我干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懊恼的表现,将话题重新引入正规,“陛下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与路易斯王子秘密接洽,并签订了一份秘密协议……”其实弗莱德来的主要目的是寻找我的行踪,只是这一点还是不要告诉他们的好。??我将协议的主要内容和当前德兰麦亚和温斯顿的局势告诉了他们,其中还加入了克里特帝国王储迪安索斯殿下的一些情况。桑塔夫人听得很仔细,脸上的表情愈加凝重起来。??“也就是说,眼下路易斯殿下的生死已经成了这场战争走势的关键,与今后德兰麦亚复国的成败有密切的关系,是这样的么?”听完我的讲述,桑塔夫人恰当地理解了我们的处境。??“是这样的。”我点头答道,“所以,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路易斯殿下,直到卡莱尔将军和里贝拉伯爵的军队来到殿下身边为止。如果我们运气好,或许在姆拉克将军动手之前殿下就已经掌握住了军权,那我们就不会有任何牺牲。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是要做好与城防军硬拼一场的准备。”??“还有……”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最近这几天,一定要设法打听城防军的动向,有任何蛛丝马迹请立刻通知我或者路易斯殿下。我必须守在殿下身边,那里是信息最为闭塞的地方,这只能拜托你们了。”??“放心,我已经在城防军中安插了眼线,有任何异动我都会立即向您报告。”桑塔夫人说道。??“还有……一件事……我必须麻烦您,夫人。”想起最头疼的难题,我胀红了脸。说起这件事情,我的舌头和牙齿就好像被黏稠的蜂蜜粘住了一样,既觉得甜蜜幸福,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听您的吩咐,先生。”桑塔夫人并没有发现我的异状,依旧谨慎严肃地答道。??“是……是这样的。最近一段时间……您……能不能……让玛利安别每天都来找我。您知道,我必须呆在殿下身边……却又……却又不知该怎么跟她说。我真的没有勇气拒绝她的要求……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能不能让她在最近几天……离开里德城,如果真的发生战斗,我怕她……会受伤害,这很危险。而且……如果我死在战斗中——这很有可能……她不在我身边,或许……或许会更好些。”??当我说完这些话时,桑塔夫人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就连粗豪的桑塔先生也温柔地微笑着与妻子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个人将满含笑意的目光投向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只有将头深埋下去,躲避着他们的目光,连她的影子都不敢看一眼。??“这可不好办呐,基德先生,我们的小玛利安现在一回到家就为你说好话,布鲁尔要说你半点不好两个人都要吵上半天。现在你不能开口,却让我们赶她离开,这不是给我们出难题么?”??可她终究是你们的女儿啊,你们总不能会眼看着她身陷危险之中吧。我心里这样想着,可嘴上却不知为什么,一句话也不敢说。??“我会让她到佐普克城的姨妈家住些日子,基德先生……”桑塔夫人轻快地说道,她的语气中带着稍许打趣的腔调。??“那样就好,那样就好……”我真是后悔为什么要提这样的要求。??“……可是,让我的女儿离家远行,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您说呢,先生?”??我只能低头不语,生怕说错了什么话招人笑话。现在坐在这间密室里的,已经不再是国王的特使和两个地下抵抗组织的领导人,而更像是一个满怀爱意和不安的傻瓜正面对着自己挚爱情侣的父母,接受他们的刑讯和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