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死了,只是不知道死于那支锋利的箭矢还是死于附着在箭簇之上的那道让人生畏的强大魔法。??不待我从这奇异的景象中回过神来,更多附着着威力巨大的魔法的箭支从我们的右侧扑向正在全速向我们靠拢的温斯顿人。每个中箭的温斯顿人都在遭受着彼此不同的痛苦,有的是被一团烈焰紧裹住身躯,有的明明只是被箭头擦过身体,却像是被一块巨石击中,倒飞了出去,还有的正在躲闪着左前方飞来的杀人利器,一支羽箭已经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肩胛骨……??只有一支力量会仅以弓箭的威力就造成如此巨大的杀伤效果,那正是我们在战斗开始之初几乎完全脱离了控制、因为顽固的矜持而不愿与我们并肩作战、几乎是以观众的姿态出现在战场上的盟友,月溪森林精灵王国的战士,那将近五千名技艺高超的射手。或许是敌人的超出了想像的强大和残忍让他们变得清醒,或许是我们的慷慨赴死感动了他们,总之,他们被说服了。在我们生死攸关的时刻,他们终于抛弃了自己固守的传统,不再考虑战马的安全,向着马背上的敌人发出了雷霆一击。??只有不到六分之一的箭支射中了目标,这样的命中率看似羞辱了精灵族擅射的美名。而事实并非如此:一方面,温斯顿人奔袭的速度远远超出了常识,甚至违背了众神创世之初制定的物理法则,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任何人敢夸口自己能够百发百中;更重要的是,在那群已经习惯于享受胜利荣誉的战士身上,无一例外地都包裹着一层预防箭矢攻击的腻滑术,这个简单但有效的魔法很好地保护了他们的身体,让本应必中羽箭偏离了飞行的方向。??尽管如此,精灵们的魔法箭也已经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这一阵奇妙而又危险的箭雨造成了数百名温斯顿重装骑士的死亡。而最重要的是,在这威力强大的魔法箭的袭击下,无论你身体的哪一个部分受了伤,都会带来致命的重创。大部分的中箭者当场死去,受伤的骑士不再受到军队沉默法则的制约,绝望地痛叫起来。尽管他们很强大,但一旦面对着无可抵御的力量,无奈地踏上人生唯一的一次永途,他们和我们同样留恋,也同样胆怯。??温斯顿人最可骄傲的冲锋阵形瞬间分散开来,马与马之间的距离明显地疏松了许多,不再像原先那么无隙可趁。他们仍然在冲锋,向着我们,但此时的我们已经感受不到原先那种无可战胜的气概。此时的他们更像是一具具追随着惯性的杀戮机器,而不是一支追求胜利和光荣的无敌铁骑。??“哐啷!”就像是一把大锤敲打在铁砧上,第一个骑士一头扎进了我们的步兵阵列。在冲撞的刹那间,爆发出金属摩擦的难听声响。两柄长矛从他的身侧滑过,一名盾牌手受到了战马的正面撞击,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他的苦难并没有就此终结,当他挣扎着要爬起来时,碗口大的马蹄已经重重践踏在他的胸口上。即便是在嘈杂的战场上,我也能听见肋骨断裂的清脆响声。那个高傲的骑士并没有就此停住冲锋的步伐,巨大的惯性让他继续在我们的阵列中穿行。我毫不怀疑,如果温斯顿人有足够完整的队形,哪怕只有数百人,也肯定能够将我们彻底洞穿。??在经过一番冲杀之后,这个骑士强大的冲击力终于被我的士兵们彻底吸收。当他倒在一支锐利的长矛下之前,我们已经有四、五个战士倒在了他的马蹄前。??很庆幸,精灵们意料之外的攻击使温斯顿人失去了完整的阵列。他们无法作为一支完整的军队穿透我们、把我们冲得七零八落,而只能零散地撞击我们的防线。即便如此,他们的威力也已经足够强大。每一次撞击就好像陨石冲入地面,在掀起一阵巨大的混乱之后才渐渐停滞。??我们的阵列还没有被撕破,我们还在坚持。无论高傲的精灵们在此之前做了些什么让人指责诟病的蠢事,但是现在,他们正有力地支援着我们。在第一轮攻击中,他们已经用罄了宝贵的魔法箭,而此时那些普通但锋利的狼牙箭依旧给温斯顿人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在我们的军队中,弓箭手们总是更多地排成密集地阵列,以一定的角度将箭矢抛射入敌人的阵地中,无目的地制造着杀伤。尽管在远距离作战时,这样的袭击有着惊人的威力,但在近身搏斗中,弓箭手们毫无用处。与此不同的是,精灵族人的每一支羽箭都精准得可怕,即便是在混战中,他们也能够准确无误地射杀敌人,而不会伤及友军分毫。??一个全身闪烁着精光的铁甲骑士昂扬地向我所身处的这段防线直冲过来,马背上的骑士完全无视前排高挺的枪矛,直到最终闯入阵中也没有丝毫地降低速度。在与长矛相接触的刹那间,他用手中的战刀巧妙地左右一分,而后勇敢地撞入长矛洞开的空隙之中。??不出意外地,前排的盾牌手和长矛手在他强大的冲击力面前根本无法抵挡,防线在接触的刹那间塌陷,向内收缩成一个个血红色的缺口。??瞬息间,温斯顿人的战刀已经挥到了我的面前。即便早有准备,但这一刀对我来说仍然太过迅猛。刀锋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残暴的弧线,风声在刀背吟诵着杀戮的诗篇。那个强大豪勇的敌人此时就如同一尊华丽的古代英雄雕像,他身上展现出来的暴力之美几乎让我错愕。??“铮……”刀剑相交,一道强大的力量沿着我手中的剑传上我的臂骨,而后在我全身扩散开来。我的胸口一阵压抑,就如同一大块巨石重重砸在我的隔肌上,让我的内脏翻腾不已。我感觉两只臂膀麻酥酥地一阵松软,那种感觉并不痛苦,相反还让人觉得很舒服,就好像你正横仰在一大团云彩上,飞翔在天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