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与以上这些恶劣的品性相提并论的,还有精灵族的固执。
固执,我们经常能够听到人把这个略带负面色彩的形容词加诸到粗豪的高地矮人身上,可与精灵相比,矮人们的那点固执就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一样。每个人都知道如何应付矮人,在一杯上好的麦酒面前你看不到一个顽固不化的矮人,这时候就算你想剪掉他们的长胡子,他们说不定也会认真地考虑一下。可没有人知道如何说服一个精灵改变他的主意。
凭心而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精灵们还是很讲道理的——这是因为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和高尚的智慧往往让他们处于有道理的一方。但同样,他们一旦决定了某些事情,除非遇到了重大的变故,就很难再更改。就好象他们对于异族的偏见,就已经持续了……我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好象自从人类诞生开始他们就一直这么偏见着。我们有时会说某人像牛一样倔,像驴子一样犟,可如果把牛和驴子与精灵相比,你就会发现它们都是些多么温顺的动物。
说服一个精灵已经是如此困难,更不用说我们要说服的是整整一个族群。
连续十几天来,我们一直在试图获取矿山的开采权利。尽管那座被称为“红山”的铁矿山确确实实不在月溪森林之内,但执拗的精灵们是不会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的。他们坚持不允许我们在他们视野可及的范围内建造任何建筑,否则就是“对精灵怀有潜在恶意的窥探举动”。为说服他们,我们必须一次次出席由精灵族长老们组成的听证会,这是一个让人痛苦的经历。
精灵族的权力组成有些奇怪,处于一个精灵王国权利最高峰的毫无疑问是咏者,咏者对精灵们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问题享有决定权。但当咏者的意愿与绝大多数精灵们相冲突时,长老听证会则有权对咏者的决定提出质疑和反对。弗莱德说,这种做法确实体现出了精灵们超卓的智慧,这种权利构成最大限度地杜绝了独裁者的诞生,体现了公平和民主。但是,这种做法并非没有弊端,起码,它使得许多紧急事件的决断缺乏效率。
而我对此唯一的感觉就是:厌烦。
“尊敬的卡斯特长老,您一向是我所敬重的智者。我希望您能够分辨事实,接受我的朋友们,给予他们应得的权利。”在一次繁琐复杂的长老听证会中,红焰用我们所不习惯的高雅语调耐心劝说着年迈的精灵长老们。他曾经坚持使用通用语与精灵们交谈,以此表达他的某种心情。可在这些顽固的生命们面前,他不得不放弃了这种尝试。这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屈服。
“对不起,我们听不懂通用语。”在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卡斯特长老满脸不屑地用流利的通用语对我们说,看起来他丝毫不愿掩饰对我们的蔑视。
“对不起,尊贵的咏者,我认为您这样做是不合适的。您不能把您的子民置于危险的异族之前,我们必须对您的行为负责。”白发如雪细须如银的精灵老者翻过来复过去地说着这句话,连眼皮也不眨一下。这个月溪森林的首席长老看起来就像是个四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的人类贵族,可天知道他已经有多大年纪了。他或许比那座矿山还老,因为红焰告诉我们,卡斯特长老曾经见过许多次山川变成平地、平地变成江河的变化。
“尊敬智慧的长老们,我以我的生命保证,我的朋友们绝没有丝毫危害我们的意思。更何况,那座山并非属于我们所有,我们根本没有权利阻止他们在那里做任何事情。”长老们的言辞让红焰有些沉不住气。他大声地辩驳着,可他这点努力在精灵长老们的面前不起任何作用。
“尊贵的咏者啊,您有着无人可比的高尚血统,可您毕竟太年轻了。您还不知道人类都是些多么危险的生物。您的生命应当用于对精灵有益的更高贵的事情,而不是对这些异族生命的行为负责。”另一个叫做维森塔尔的长老开口说道。他手捧着一只精美的木雕杯子,半眯着眼悠然地坐在那里高深莫测地说。
“维森塔尔长老,我曾经在人类的国度中游荡了两百年,我不认为您对人类的了解会多过我。我一天中所见的人类或许比您这漫长的一生还要多,我知道他们中有许多贪婪堕落的人,我也曾经身受其害。但他们中最杰出的那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伟大,有些人有着足以让自然女神都要为之惊叹的高贵品质。而我以我的血统和自然女神奈彻尼娅之名宣誓,我的朋友们就是他们中的一员。”维森塔尔的话引发了红焰的怒气。他曾经告诉过我们,在当年的那场战争中,维森塔尔就是海伦娜最有力的支持者,他对于人类有着超出一般的偏见,尽管在他一生将近两千年的岁月中,很少真正与人类交流接触过。
“……有些事情,是不必亲自了解的,年轻的咏者。您的旅程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这一点,当您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会明白了。”维森塔尔对红焰的言辞不以为忤,他神态细致优雅地轻啜了一口杯中的清水,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你……”他明明无知却又装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模样让红焰忍不住要大声反驳,他对于这个自大骄傲的长老一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在他看起来就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弗莱德拦住了他。从弗莱德的眼神中红焰似乎想到了什么,确实,我们是来这里解决问题的,与这些倍受到尊敬的精灵长老们发生争执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