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重视而迟疑,因羞怯而回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但现在,这一切正渐渐远去,只留下悔恨的泪水和自责的心情。
克里特人不会给普瓦洛留下两人独处的时间,在他神情恍惚的当口,一柄长矛刺向了他。他眼睛看着那锐利的武器,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动也不动。
“当啷!”我在最后时刻弹开了那柄长矛,长矛失去了准星,擦过普瓦洛的左臂。
我不知是疼痛还是绝望唤醒了普瓦洛,他抬起头,缓慢地抬起左手,手背上死神之眼的印记此时格外清晰,散发着令人畏惧的死亡气息。
“是你们,是你们伤害了埃里,我要你们偿命!”普瓦洛的声音平静的就像是无波的湖水,却让身边的我一阵心寒。
一声声不知所以的咒语从他口中传出,即便是不时擦伤他的兵器也没有中断它。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了解,但我仍然感到他发出的每一个声音都是那么的邪恶,邪恶的令人忍不住即刻就杀了他。
随着普瓦洛的左手一挥,一道道黑色的光芒散发出来。这是我生平第二次看见那么黑亮的光彩,我还记得上一次看见它时,它产生了一具让人永生难忘的恐怖尸体。
那道道黑光飞入了地上几具克里特士兵的尸体中。而后,每个人都看见了恐怖的事情:那些尸体悠悠地活转过来,拿起他们的武器扑向片刻前还在并肩作战的战友。转眼间,他们的武器上已经染满了克里特人的鲜血。他们行动僵硬,眼中毫无生气,同时也丝毫不畏惧袭向他们的刀剑。尽管只有不足十个,但他们带来的恐惧却已经传遍了整个战场。
操纵死尸,我知道这魔法,还与普瓦洛私下提起过。这魔法是将亡者的灵魂重新改造,强迫他们回到原本的肢体中,接受施法者的指令。普瓦洛极端厌恶这扭曲亡者灵魂,违背他们的意愿将他们强行制造成杀人机器的法术,称之为“对死者最大的亵渎”。
而现在,他正在使用这个法术,用自己最痛恨的行径表达着自己的愤怒。看着他冷漠的双眼,我知道他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失去了自己的心。
“噗……”在筋疲力尽之后强行施用法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普瓦洛喷出一口鲜血。可他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一转眼又重新开始施行新的法术。他已经失去最可宝贵的对象,此时在他看来,连他自己的生命都变的无关紧要了。
我无法再看他这样继续下去,趁他不备在他后脑上猛击一下,让他昏了过去。的确,他这样做或许能够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或许能拯救我们更多的士兵,但我实在不能坐视他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折磨自己的灵魂。与弗莱德相同,普瓦洛也一样是我所珍爱的友人。我宁愿与他共同骄傲地战死在沙场,也不愿意用他的灵魂换取我的苟延残喘。
“如果你死了,对我来说这场胜利就失去了它的意义”,这是弗莱德对我说的最可珍惜的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将这句话与普瓦洛分享,但我必须这样做。是的,我是自私的。为了我的友谊,我宁愿牺牲的,是更多我勇敢的战士们的生命。为了这点自私,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赎罪。
“杰夫,坚持住!”正当我绝望地举起长剑,打算最后一次抵抗我的敌人时,阵外传来了明亮的声音。弗莱德,是弗莱德,他来了,他如约的到来了。
“城破了,我们胜利了。记住我的话,杰夫,你不能死,我来了!”
这消息给所有尚且存活的星空骑士们打了一剂强心针,人心震撼了。为了我们卑微的生命,我们用最后的力量彰显我们的勇敢。即便是原本一直被保护在内圈的魔法师,现在也拿起了他们并不熟悉的武器,开始了他们的抵抗。
一剑、两剑、三剑……此刻我脚步踉跄,眼冒金星,但依旧做着顽强的抵抗。我和我的朋友有一个约定,一个重逢的约定。这个约定让我不畏惧死亡,但却珍惜我自己的生命。
“噗……”一道血光在我身边炸起,随后到来的是无数穿着熟悉铠甲的身影。恍惚中,一个黑发的俊俏身型下了马,走到我面前。他的面容疲惫而骄傲,此刻在我恍惚的眼中,带着神圣亲切的色彩。
“杰夫,我来了。”那声音温和平静,让我心中暖洋洋的一阵安宁。
“你来了……”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发软,一道无法阻挡的力量将我的骨骼向下猛坠着,几乎要拆散我的肢体,而后,我就渐渐失去了知觉。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感到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托住了我,用力地抱起我,一直没有松开。
这感觉,让人觉得安全……
真正的军人
我站在查美拉镇的城头上,看着眼前那片开阔的土地。三天前,我们在那里进行了一场豪赌,用我们所有人的命去赌一场危险的胜利。
我们赌赢了。
在两万人的奇袭军中,大约六千人倒在了那场鏖战中。对于我们来说,这个数字很巨大,但对于这场战争而言,这个数字却还没有达到动摇整个战局的地步。尤其惊人的是,那支被称为“星空骑士”的魔法骑兵,在以不足三千的数量先后正面迎战大约一万五千克里特正规军之后,损失不足一半,这样的战绩在为他们在自己军史的端点写下了浓墨重彩的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