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有可能出现在你的后备军中,但那绝不会包括我。”我坚定地回答。
……
稍事准备,这支偷袭的大军就这样上路了:每个人带着仅够五天的口粮和水,抛弃一切辎重车辆,在被敌人占领了的广大土地上高速推进。为了避免惊动各处城镇的守军,我们远远绕开了所有村庄,尽可能地敛起了行踪。这时候如果我们被发现,势必会陷入四面夹击之中,遭到全军覆没的下场。但这让我们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原本我们所担心的情况现在成了我们所倚重的条件:绿叶平原太广大了,在这里藏匿一支不到两万的军队并不困难。为了避免引起敌人的注意,弗莱德下令:不得引火做饭,只能吃干粮、喝凉水。军中的贵族子弟虽然叫苦连天,但他们还没有愚蠢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地步,坚持着完成了弗莱德的命令。
查美拉,绿叶平原上最大的一座镇。说它是座镇已经有些不够准确了,它的外侧不仅环绕着一圈几乎有五人高的城墙,而且还巧妙地借助了梅恩河支流的走势,用天然形成的河套地形为自己构筑了大半圈的护城河。我没有见过往常这里都是什么样的景象,但从今天下午我们从远处的丛林中放眼观察开始,这座城镇就显得异常的安静。
它北侧和东侧的城门从正午一直紧闭到深夜,另两处城门的景象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它的异乎寻常的安静让我们相信,那边的景象与这边大体相同。这让我忍不住有些心慌:如果真如弗莱德所猜测的,这里是汇集附近村镇粮食的所在,那我们应当可以看到往来运输粮食的车队才是。
同样不安的情绪也在我的伙伴们中间传递着。中路军的所有精锐已经被我们尽数带到这片远离后方补给区的土地,我们随身携带的粮食还只够支撑一天。如果真如我们所想,弗莱德在这个问题的判断上出现了错误,那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无可挽救的崩溃局面。
望着紧闭的城门,我忍不住想把我的忧虑说出来。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扼住了我的咽喉,让我咽下了这令人烦躁的思绪。这种恐惧似乎源于一种偏执的迷信,让我害怕自己说出的话语会变成真实的存在。我看了弗莱德一眼,他的额头上冒着的一层晶亮的细汗,双拳紧握,两眼眨也不眨地望着城门。我无法猜测他当下的想法,但我知道,我的朋友正承受着如我一般的平凡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他要负责的对象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更是一支近两万人的军队、一个血肉胶着的战场,甚至是一个国家、数百万民众的命运。
尽管如此,他的目光依旧坚定,如山峦般不可动摇,一如他一向给我们留下的印象。着目光让我心安。
“它们就在这里……”弗莱德用细小但足以让我们听见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当这句话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时,一丝细小的微笑挂上了他的嘴角。
“我们找对地方了,它们就在这里。”弗莱德用更加坚定的语气将刚才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他们,他们根本连门都没有开。”红焰略带几分沮丧和好奇地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了,这是一座大镇,是往来的交通要道,是什么样的情况让他禁绝了交通,连城门都不愿打开?如果是防备攻击倒还可以理解,可是现在距离他们最近的敌情也出现在四天路程之外啊。”弗莱德微笑地指点着我们。
“如果不是对外防御,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对内保密了。你们想一想,除了藏匿军粮的消息,还有什么样的秘密会让克里特人如此小心谨慎,甚至不惜彻底封闭一座城镇?”
弗莱德的分析让我们精神一振,但他并没有完全说服我们:“这只是猜测,”达克拉瓮声瓮气地说道,“尽管很有道理,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相信。”
仿佛是为了验证弗莱德推测的准确性,达克拉的话音刚落,一阵吱呀的开门声从城门的方向破空传来。这声音浑浊暗哑,但在此刻的我们听来,却丝毫也不亚于传说中来自天界的美妙神鸟的鸣叫。伴随着开门声传来的,是一阵牲口的嘶叫,继而,一列列满载粮食包裹的牛车源源不断地从城门口涌出,随着错综交叉的道路缓慢地行向远方。正如我们从被夺回的村镇中得到的消息,所有驾御牛车的车夫都用黑色的布套蒙住的脸,只露出双眼、鼻孔和口腔。在他们行进的过程中,押运的军官们不时发出粗暴的呼喝,禁止他们发出任何言语声。
一阵巨大的喜悦向我心头袭来,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力地证明的弗莱德判断的正确。达克拉小声地欢呼着,和身边的红焰拥抱在一起,凯尔茜和埃里奥特满面笑容地握紧了双手,普瓦洛也欢快地拍打着我的肩膀,表达着他的喜悦。但在我们因为看到希望而手舞足蹈时,弗莱德却早已经脱离出了兴奋的情绪,表情严肃地思考起更进一步的问题来:“找到了粮食的所在只是微不足道的胜利,朋友们,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夺取它。查美拉镇是通往不同方向的五条道路的交汇点,从距它最近的布诺尔镇步行前进到达这里只需要不到半天时间,在一天的行程内能够到达这里的村镇不少于十座,这就意味着我们最多只有一天时间……”我敬爱的朋友制止住了我们的举动,冷静地说道。
“……虽说现在镇中的守军不足四千,但一天之后,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援军会超过两万人,那时我们将会遭受腹背受敌的不利局面。时间不是很充裕,这是对我们最不利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