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凯尔茜忽然激动地抱住红焰,完全不顾近在咫尺的我们三个人。她轻声说:“而且,你在那里,我怎么能离开?”
我轻轻扯了扯在一旁看得兴致勃勃地普瓦洛和埃里奥特,悄悄离开了这个地方。我知道,我的使命完成了,可我的心底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里宁静的生活,把凯尔茜拉入了残酷的战争中。战争把它的每一个受害者都变成了它的帮凶,牵扯着更多的生命跌入这个似乎永远也填不满的死亡深渊,昨天是我们,今天是凯尔茜,明天又会是谁呢?如果我们的朋友真的在战争中丧命,这又应该怪谁呢?温斯顿人?弗莱德?我?红焰?又或者是凯尔茜自己?
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
所以,在那之前,还是把这一片平静的蓝天交给这对异族情侣独自享用吧,那是我们亏欠他们的自由和幸福。如果他们注定无法永远这样拥抱在一起,倾听海浪拍打船舷发出的清脆声响;如果他们注定无法永远这样并肩站在甲板上,眺望远方细小的岛屿;如果他们注定无法永远这样深情地凝望,将彼此的思念和忧虑化解在这无声的话语中;那么,至少让他们现在拥有这一切,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这是这场战争亏欠每个人的自由和幸福啊……
骷髅旗群岛琐事
一天后,海盗船来到一个地形复杂的群岛中。群岛外侧,暗礁嶙峋,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防御圈,让不明地利的外来船只无法接近。黄金玫瑰号熟练轻巧地转过暗礁,循着一条我们无法发现的安全航道驶向其中一座岛。
这地方叫暗礁堡,又外人称为“骷髅旗群岛”,是彗星海中大部分海盗的落脚之处。许多人都知道彗星海中有这样一个神秘的地方:在丛林中每一棵树木下,都藏有一袋海盗劫掠的金币,岛上幽暗、潮湿,外人每走一步都会遇到机关的暗算。海盗们凭借复杂的地形据守着这里,许多次各国海军的围剿行动都在这满地难以预料的暗礁中搁浅。
直到我们上了岸,才发现这个传说中的海盗据点完全不同:附近每个海岛上都建有许多漂亮的房屋,仿佛一个海中的城市,甚至还有裁缝店、日用品商店和酒馆这样的地方。岛上的居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过着十分“正常”的生活。
在凯尔茜口中,抢劫好象只是海盗们的业余爱好,他们有许多方式可以过上虽不富裕但很舒适的生活,比如割珍珠蚌、捕鲸、打捞沉船……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几代几十代海盗们积累下来的财富也足够他们富足地生活好几辈子。“海盗”在这里似乎只是一个族群的名称,而并非是让人恐惧的职业。这些自由的化外之民只是希望远离大陆上受人约束的枯燥生活,在波涛与海风间寻找自己生命的意义。
这些岛屿上的秩序是由几个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海盗共同维持的,但显然用得着他们出面的机会不是很多:这些自由悍勇的海上之民并不反对用拳头去解决相互间的纷争,只要不出人命就不会有人过问。不过据凯尔茜说这里很少出现恃强凌弱的情况,即便是常常惹是生非的热血青年,也都只会找些与自己相当的对手来彰显自己的勇武。
在这里,你很难从一个老人的外表判断他是不是一个岛屿的管理者,他们可以是在街头卖烤鱼的小贩,可以是铁匠铺老板,可以是船场或是码头的主事,而凯尔茜现在要向他辞行的这一位,是一个酒馆老板:“凯尔茜,你带着什么人上岛来啦,是你的男朋友么?”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一旁的“横帆”酒馆中传来,接着我们看到一个身体壮实、精神矍铄的光头老人正手拿一个酒瓶向我们吆喝。
“班格林先生,你再胡说八道我可不给您带酒来啦。”凯尔茜双颊飞红,有些羞怯地迎上去。她的脸上带着女儿对父亲的般亲切的神态。
“不带就不带,这里给我带酒的人还少了吗?年轻人,都过来,你们是凯尔茜的朋友吧,我请你们喝一杯。”那老人热情伸出右手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露出了右肘下方一道深深的疤痕。
“班格林先生,我这回是来向您告别的。”凯尔茜说。
“哦,怎么了?”老班格林神情诡异地看了看我们几个人,“是不是要嫁人啦?好,越早越好。只是你不当海盗还真是有点可惜呢……”
“瞧您说的,不是这么回事。”凯尔茜慌忙否定。她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老海盗,一点也没有隐瞒。
“所以说,我可能要好一阵子回不来了。而且,我需要您的帮助。我希望能带些人手回去帮助我战斗,按照规矩,我会付相应的报酬,而且所得的战利品归他们所有。”这些条件都是得到了我们慷慨的陛下御准的。
“是这样啊……”老海盗想了想说,“我多找几个年轻的小家伙去帮你的忙吧,毕竟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哦。”
“我会的,谢谢您了。为了我们的事情麻烦大家……”凯尔茜不安地表示着歉意。
“瞧你说的,你的事不就是大家的事嘛。而且这一切也都是按照规矩来的。这群小东西在岛上弄得乌烟瘴气,把他们赶出去见见世面,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好清净清净。就这么定了,来,大家都过来吧。”
“说起来,凯尔茜还是我带上岛来的呢。”在酒桌上,班格林笑着告诉我们,“那是一年前吧,小凯尔茜刚到彗星海,还不知道海盗该怎么当,第一票生意就抢到了我这个老海盗身上。哈哈哈,抢劫海盗,这可是彗星海有史以来第一次啊……”我们没想到在暴风雨中指挥若定的凯尔茜居然也有那么丢脸的时候,忍不住一阵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