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面横躺在自己的骡背上,在最后的关头闪开了敌人的攻击。
这还不是全部。
当他的坐骑从敌人的两匹战马仅有的间隙中流畅地穿过时,仍然躺在骡背上的红焰用双刀划过两道闪亮的弧光,他的动作像在小艇上划动双桨一样轻柔,恍惚间带着一只蝴蝶扇动翅膀时飘逸的感觉。
继而,红光四射!
两匹狂奔中的战马哀痛地倒下,将他们勇武的主人掀翻在地。战马身上的铠甲并不能够阻挡腿部以下的伤害,而冲锋产生的巨大冲力加大了红焰双刀的破坏力。两条马后腿随着刀光离开了战马的躯体,飞落在泥土中。
它们再也不能在战场上驰骋了!
红焰没有趁机对落马的对手痛下杀手,他甚至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依旧飞驰着奔向骑兵的队列,口中发出狂野的呼喊,将右手的刀锋指向队列中的最后一人。
那正是在阵前斩杀了枪兵的那个骑手。
那骑手没想到红焰来的那么快,两个同袍战友的倾力阻击居然没有丝毫地放慢他的速度。而且,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是被红焰追逐的目标。当他意识过来时,一切都太迟了。
一把明晃晃的快刀已经轻快地避开他满身的甲胄,准确无误地划开了他的喉管。胸腔中的气流将鲜血化作一团粉红色的雾气漂散开去,刹那间让他的身影模糊起来。即便就这样失去了生命,骑士的尸身还依旧随着惯性被驮到城门口,直到战马停止了奔跑才堕落马下。
这一刀来的太快,我甚至怀疑,当死神降临到他头上时,他是否意识到了自己正在死亡。
在紧闭的城门下,红焰冲着城墙甩了甩手中的双刀。刀上混杂在一起的人血和马血在城墙上交叉成一个红色的十字,这是温斯顿重装骑兵永远也抹杀不去的耻辱印记。
他双手各挽了一个刀花,然后将他的凶器放入刀鞘,骑着他的坐骑缓慢地向我们的本阵走来。城墙上的欢呼叫喊声早在他斩断两条马腿时就已经停止,甚至连弓箭手们都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忘记了向城下勇猛的游侠射击。我们的阵列中依旧安静,那些散漫的士兵们直到现在恐怕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目睹了一件多么奇特的事情发生。我不知道战场原来也可以如此安静。
在这一刻,整个战场被一个人主宰着。
单骑突阵,血刃而还,红焰用他骄狂的方式打消了温斯顿人原本高涨的气焰。
没有人能够在这卓越的游侠面前如此张狂地杀人,任何人都不行!
那两个落马的骑兵委琐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这带着眼罩的俊美精灵是他们噩梦中最恐怖的魇兽,剥夺着他们的意志,让他们在绝望中失去勇气。
而红焰甚至没有正眼去看他们一眼。
一直走到我们的阵地前,红焰忽然勒住自己的坐骑,仰天长啸,发出野兽般的呼啸声。这声音唤醒了仍在震惊中的德兰麦亚士兵,一阵阵豪迈的叫喊声从我们的阵地中传出,这声音中蕴涵着一种令人振奋的力量。
重装骑兵?沉默的死神?破阵铁骑?随便你们叫什么,没有关系。
我们会赢!
这是红焰在阵前传递给全军的不败信念。
荣誉之枪,思恋之牙
我站在战场后侧不远的山坡上,和虔诚的僧侣米莉娅、亡灵术士普瓦洛以及他的贴身助手埃里奥特小姐呆在一起。我本想和弗莱德他们站在队列的最前沿,与我的朋友们并肩战斗的,可弗莱德把我安置在了后勤调度指挥的位置上,让我成为最远离战场的人。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杰夫?后勤线是一支军队的生命线,后勤线的畅通是胜利的首要保障。在这个位置上,我只能信任你。”
这是在分派任务时弗莱德对我说的话,我毫不自夸地承认,在他的军队里没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许多在别人看来十分头疼的调度工作我可以轻松地完成。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心安理得地看着我的战友在战线的最前端奋勇搏杀,而自己却在后阵远远观望,仿佛置身事外。
无论如何,这处境也是让人羞愧的。
昨天傍晚的作战被红焰的一道刀光终结了,温斯顿人的统帅大概感到了军队士气的低落,并没有继续无益的厮杀。弗莱德同样没有作出攻城的举动,因为我们没有这个必要:城中的粮食早在一天前就被清理一空,我们是完全完全有把握让敌人走下高大的城墙,以劣势的人数和我们打一场平原野战的。
应该说,这场会战的发生本身就是弗莱德战略上的一次胜利。弗莱德以五座重镇为饵,以空前的大手笔布下了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陷阱。现在,鱼已经上钩,老鼠已经入彀,“关门打狗”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半。
“可是,我们的对手不是胆怯的鼠类,而是绝境中最危险的猛兽啊。”就在前一天的晚上,弗莱德这样表达着他的不安。
号角吹响,战斗已经开始了。
昨天的较量让温斯顿人收起了对我们的轻视之心。有其他兵种的拖累,他们不可能再像第一次会战一般作出违背常识的亡命冲锋,而是中规中矩地排开阵列,和我们正面交锋。几轮象征性的弓弩射击之后,温斯顿本阵中冲出一队轻骑兵,杀向我们的右翼阵地。
轻骑兵在装甲的防御力、武器的攻击力乃至冲锋的破坏力方面都要远远逊于温斯顿人最为骄傲的重装骑兵部队,但他们拥有其他部队所不能比拟的绝高机动力。他们的冲锋轻快而敏捷,速度是他们最锋锐的武器。一旦给他们留出足够的空间,让他们在战场上肆意驰骋,他们就会像寒风卷走落叶一样卷走敌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