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坚持您的清白,那么您如何解释阵前和敌人交错而过,没有出现任何战斗?”军务大臣梅内瓦尔侯爵阁下丝毫不在意国王试图平息争端的眼神,大声责问。
“这是因为……”
“这是因为我的过错,先生,和古德里安伯爵无关。”卡尔森挺身站了出来,与弗莱德并肩而立。他的目光和弗莱德交错闪过,带着令人宽心的暗示:交给我,没有任何问题。
“你是……”
“下官是古德里安伯爵麾下骑兵统领卡尔斯蒂安·封·道森男爵,您忠实的奴仆,陛下。我想,我可以证明伯爵阁下的清白,并承担一部分战场上的过失。”卡尔森第一次在我们面前绽露一个贵族的风范,坚定而得体地回答着国王的问题。
“哦,我期待着您的解释,男爵先生。”卡尔森的回答勾起了国王陛下的好奇心。
“出现两军交错而没有交锋的原因是……”卡尔森似乎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个表现吊起了大家的胃口,这些达官显贵们纷纷停止了议论,安静地听他辩解。
“因为……我们的阵型混乱了!”终于,卡尔森带着诚实而惭愧的神情作出了这个荒谬的回答。我惊异地张大的嘴,不知道他在胡说些什么,弗莱德也同样作出了疑惑的表情。这个答案太出乎我们的意料了。
“陛下,自坎普纳维亚防御战之后,弗莱德阁下拥有这支骑兵部队仅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是由下官负责骑兵的战术训练。您知道,陛下,无论在哪一个国家,要训练出一支高素质的精练骑兵,使他们在冲锋陷阵时保持稳定的阵型,这起码需要一年的训练时间。就算他们是从各地抽调来的老兵,要训练出相互的合作配合,也至少需要三个月。遗憾的是,陛下,我们没有这么长的时间训练,他们仅仅是一支没有很强组织性的散漫骑兵部队而已。”
“所以,当温斯顿人在冲锋时变换阵型时,下官的骑兵部队一时慌乱,两人堕马,搅乱了自己的脚步,使我军的队伍阵脚大乱。在那种情况下,士兵们下意识地躲避敌军的冲锋,所以我们没有正面接触。事实就是这样,实情就是:我军的阵型混乱了。”
“由于骑兵部队一直是由下官来负责指挥训练的,所以,这次的事件应当由下官负责,和弗莱德大人没有任何关系。”
谎言,这是赤裸裸的谎言,曾经参加过这场战斗的每个人都不会相信这样的解释。但是,这是最好的解释。我们应该如何向这些达官贵人们说明我们的理由?诚实地告诉他们我是有意为之?说这是我们的作战计划?那他们可以随便安一个“为求个人军功,置友军生死于不顾,不遵循号令”的罪名。所以,给他们一个愚蠢但纠缠不清的理由的确是个好办法。
卡尔森的话在大厅里惹起一阵骚乱,各位贵族老爷们纷纷交头接耳,传递着各自的意见。原本,无论弗莱德如何为自己辩解,在他们有意的污蔑下都无法轻易地解脱。可卡尔森采取的避重就轻的战略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理由,在他们眼中,任何一个稍有身份的人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这种耻辱的行为,公开承认自己对部属的“训练不力”导致了“阵型混乱”,这简直就是往自己的脸上抹黑。可是卡尔森这样做了,他“牺牲”了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卓著的声誉,却轻易地让我们脱离了困境。
“是的,陛下,下官应当承担这部分责任,可是如果要处罚下官,下官可实在是想不通啊。”卡尔森忽然激动地挺直了腰杆,大声呼告,同时斜视了我和弗莱德一眼。他的表情庄重严肃,但目光中却带着狡黠的含义,让我想起了当初他用猎犬训练我们长跑的情形,心中一阵恶寒,进而是一片安心:当卡尔森露出这样的目光时,总有人会倒霉的,今天,这显然不会是我们。
“既然你承认这是自己的过失,为什么又要替自己喊冤呢?”
“陛下,下官想不通的有几点:第一,在军力占据完全优势的情况下,居然派遣一支成立不到两个月的新兵部队与温斯顿重装骑兵正面冲撞,这究竟是下官的训练不力,还是指挥官的调度不当,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一次针对伯爵大人的蓄意陷害呢?第二,下官训练的新兵部队尽管阵型混乱,尚且可以斩杀敌军近千人,而军中各位大人率领王国劲旅,居然没有组织起有效反抗,这究竟是下官的过错、伯爵大人的过错,又或是各位长官的过错呢?第三,在大军全线崩溃的时候,伯爵大人以少敌众,以一支散漫的新军死死拖延温斯顿追兵,保留了王国的军队主力,倘若这样英勇的行为尚且不足以证明我们的忠诚,要遭受陛下您的处罚,那那些以众击寡尚且大败而归的大人们应当受到怎样的处罚呢?”
在场的众多大人们面色开始犹豫起来:卡尔森从一开始就无法否认地将我们死死钉在了“新军”的立场上,这就好象为我们竖起了一面万能的盾牌,无论出现了什么样的过失,要负担什么样的责任,统统都可以用“新军训练不力”的借口挡出去。如果要处罚我们,则其他部队的指挥官理应受到更严厉的处罚。而如果不处罚他们,我们就完全有资格接受国王的奖赏。无论出现哪一种情况,都不是这些高尚尊贵的大人们所不愿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