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的士兵满面通红,辩解道:“我们的长官不是懦夫,先生,您不能这么说……我的意思是……”
“够了,先生。”我按耐不住,走上前去制止这场骚乱。我不能在我的士兵受辱的时候视而不见,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忍受这个卑劣的军官对我高贵挚友的侮辱。
“对不起,长官,我想说……”那个回答问题的士兵向我道歉。
“用不着道歉,士兵,你作出了正确的回答。我们是在练习逃跑,这从一开始卡尔森长官就说过。至于您,先生……”我转向那个笑得直不起腰来的军官,“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听到了响动的弗莱德他们在不远处看着我们,我做出闻讯的眼神,弗莱德点头示意,让我来解决这件事情。
“不好笑吗?你和你的上司难道指望这群只会逃跑的士兵来打胜仗吗?”
“不,先生,您应当说,我们不仅会逃跑,而且会打胜仗。我保证,他们是您见过的最出色的战士。”我提高了声音。刚才听到别人大声嗤笑的而低下头去的士兵纷纷抬起头来听我说话。
“他们抵挡住了五倍于他们的敌人的攻击,据我所知,你们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转身面向这那一千名战士大喊,“你们是最好的军人!”
“啊……”一千人同时大声鼓噪起来,我想我的话点燃了他们心中最骄傲的火把。他们的战果足以让他们在面对任何友军时保持骄傲。
没有人继续嘲笑,那惹起事端的贵族军官在千人的呐喊面前彷徨无措,不知如何收场。弗莱德赞许地远远冲我点了一下头。
“古德里安伯爵阁下难道打算让这写习惯逃跑的士兵来保护自己?”他神经质地看看周围的人群,强撑着颜面说着反驳的话。很明显这个阔少爷从没上过战场,他的话在我看来毫无力度。
“只要爱惜士兵的生命,将荣誉和胜利带给他们,他们自然会全心全意地保护自己的长官。学习在战场上求生,这是伯爵阁下爱惜士兵的表现。我可以向您证明,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长官的生命,包括我在内。”
我脱去身上原本就不厚重的军官服,露出在战斗中伤痕累累的躯体,抽出我的短剑,指向那个寻衅的贵族军官:“如果您再置疑我部属的忠诚以及我的长官的武勇,我就不得不向您请求决斗。如果我死了,这里的士兵们仍会继续提出决斗。您可以让您的部下代替您,我很想知道,您那些连逃跑也不会的部下是如何保护您的。”
不约而同地,那一千战士整齐地亮出武器,指向那已经吓破了胆的军官。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有勇气独自与这样的阵容对恃,哪怕是抬起头正面看一眼。但很显然,这个军官并没有这样的勇气。他从他精美的铠甲中掏出一块绣着鲜花、散发着恶心的人造香料气息的手帕擦了擦汗,跌跌撞撞地从我身前消失了,甚至连一句场面话也没有留下。
目送这无耻又无聊的挑衅者离开,弗莱德带着众人走到我跟前,先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搂着我的肩膀说:“杰夫,你表现的很不错,比我想像的还好。”
“是吗?我可帮你把这里所有的军官都得罪了呢。”
“哪里还轮得到你,这小子早把人都得罪光了。”红焰在一旁起哄。
“弗莱德……”
“什么?”
“其实……刚才我还真怕那小子不要命地提出决斗呢,我可不一定打得过他。”
“混蛋。”卡尔森的大巴掌拍了下来:“我白教你了。你要是输了,就给我再跑圈去。”
即便不看我们也都知道,就在这营地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会有许多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我们,尤其是注意着我们年轻的指挥官。对于我们来说,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面前的敌人。可是,我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在我身边的,是弗莱德,那个永远不会被击倒的战士……
疯狂之战,亡命冲锋
当我们第四次迎来森图里亚平原的日落时,德兰麦亚军队的数量已经积累到了三万人。在此之前,我很少有机会将如此巨大的一个数字与人口数量的堆积联系起来。这些人几乎在广大的森图里亚平原重新建起了一座由武器、铠甲和血肉之躯修筑起来的城市,简陋破败的港口城市雷威尔在这浩荡的大军面前犹如一枚渺小飘摇的秋叶,似乎注定避免不了被扫荡一净的命运。连弗莱德都说,就算是德兰麦亚总指挥文森特将军的无能和各级军官的懦弱也未必能抵消这巨大的数量优势。
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在距离我们不远的由木石搭建的雷威尔城中只有六千多温斯顿先遣部队,而他们所倚仗的城墙壁垒在我们为数众多的攻城器械面前形同虚设。再三强调“稳中求胜”的文森特将军足足用了十天时间积累军力,以求达到对敌的绝对优势。这虽然是一种毫无技术性可言的怯懦愚蠢的战术,但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有它的道理。
终于,当我们的统帅觉得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战斗资本,可以与敌人放手一战的时候,一直被摒弃在军官指挥层之外的弗莱德第一次接到了命令:我们的一千轻骑兵作为第一拨冲锋队伍,排在整个集团阵容的最前方。
“希望贵部展现我德兰麦亚勇士的无畏风采,为国王陛下立下宏伟功勋。”下达命令的军官客套地对弗莱德说,可他的眼睛里却诚实地反映着他的幸灾乐祸——无论是在多么巨大的优势下,第一拨正面与温斯顿军交战的军队都要承担相当大的损失,而注定不会得到与之相匹配的战果。很显然,我们就是被牺牲了的那支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