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逃跑!”罗迪克惊呼,我们都十分惊讶,继而是愤怒。这个怯懦的贵族,居然在战争到来之前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打算偷偷地溜走,这种事情即使发生在普通士兵身上也是足可羞耻的。
“这个无耻的懦夫!”达克拉低声怒吼。
“拦住他,弗莱德。”我建议。这个败类的卑鄙行径足以让任何一个稍有良心的人愤恨不已。
不等弗莱德说话,卡尔森已经跳了出去。
“谁!”警觉的仆从听到声响。
“子爵阁下,您这是打算上哪里去啊!”卡尔森走出黑暗,摇晃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摇曳着慌张的影子。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子爵惊惶地叫喊着。
“难道说,您是打算背弃您的部属和人民,离开这个即将爆发战火的是非之地吗?”卡尔森双目圆睁,两眼几乎能冒出火光。我从没见过他如此愤怒。
“给我杀了他!”子爵忽然大喊,命令着自己的仆从扑向卡尔森。
不用命令,我们也拔出武器冲上前去。
为了避免在逃跑时被发现,尤其是避免被士兵知晓,彼特舒拉茨伯爵只带着十几个贴身的仆人、女佣,连自己的侍卫都没有惊动,凭这些人的本领自然不会让我们有太大的麻烦。只几个照面,半数的仆从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了,其余的见势不妙,能溜走的都溜走。转眼之间,尊贵的子爵阁下就欣喜地发现,他已经被我们团团围住了。
“你们想干什么,站住,我命令你们,站住。”他胡乱地发号施令。
“是您首先放弃了对军队的指挥权,长官,我们为什么要听命于您?”弗莱德站到他面前,一脸的厌恶。
“你们……放我走,我给你们一千……不,五千枚金币。”
卡尔森窜上去抽了他一个大耳光,打得这个养尊处优的老爷嗷嗷直叫。
“我是国王陛下册封的贵族,平民殴打贵族要被处以砍手之刑的!”
卡尔森反手又抽了他一个耳光,回答说:“临阵脱逃,按叛国罪论处,人人得而诛之。”
子爵挣扎着辩驳:“我没有想逃跑,我只是……”
连续十几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你没有想逃跑?好啊,那你怎么不把你的卫兵喊来啊?让他们过来抓我们啊?”
子爵原本圆润的面孔一时间更为青肿光亮,唇齿流红,哼哼唧唧地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要我替你召集士兵,告诉他们你在战争到来之前打算一个人溜掉,把他们放在这里等死?他们会很想尝尝自己上司的鲜血的,我保证。”
子爵连忙摇头表示反对。他很清楚,在愤怒的大群士兵面前,自己很快就会被撕成碎片。
卡尔森继续一巴掌一巴掌地拍在子爵脸上,一边愤怒地大吼:“就是你们这些无能的贵族,把那么多士兵抛弃在战场上。你知道你们害死了多少人吗!他们是多好的战士啊,你们知道吗?最让他们羞辱的是,他们原本不用死的,是你们的无能无耻害死了他们……”
眼看尊贵的子爵阁下的面孔已经难以辨认了,我们忙把失去了理智的卡尔森拉开。拉开他的时候,我依稀从他粗大的嗓门里听到了几丝啜泣的声音,心里一阵困惑……
“难道这个粗鄙懒惰的家伙,也曾经……”
彼特舒拉茨伯爵忽地抱住弗莱德的腿,大声哭喊着,打断了我的疑虑:“放我走吧,求求你们了。我不想死啊,放我走……”
弗莱德强忍住掐死他的冲动,大声质问:“你走了,你的士兵怎么办?你的人民怎么办?”
“他们早晚会死的!”子爵歇斯底里地大叫,此刻哪里还能从他身上看到所谓的贵族风度,“城里只有两千不到的士兵,温斯顿人足有一万,他们早晚都会死的,我不想跟着他们一起死!”
“无耻!”罗迪克狠狠地在他脸上吐了口唾沫。
“我是懦夫,我怕死,谁不怕死?我把这位子让给你,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你放我走吧。”他边说边把身上的印鉴、委任证书、家族徽章什么的都掏了出来,撒泼一样抛在一边。
“我不想死啊……”
我们都愣住了,谁也想不到这家伙撒起泼来像个女人一样,这么一来我们还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了。难道让我们真的杀了这个没用的蠢材吗?
这个时候,我们对自己的前途茫然无知:留下继续我们的军旅生涯?失去了指挥官的城池一触即溃,无异于送死。难道说要离开吗?我们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一群失去编制的散兵游勇,多半会沦为盗匪或是被以逃兵罪论处。我们已经逃窜了几乎半个国家,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落脚点会在哪里。
弗莱德拣起地上印鉴和证书,犹豫了一下,对我们说:“朋友们,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可选。”
这世上有一些人,他们的身上似乎有这样的一种特质,让人信任,让人安定,让人在无可奈何的时候愿意依赖他,将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毫无疑问,弗莱德正是这样的人。
在过去时间里,我年轻的朋友屡屡证明了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几次三番将我们从毁灭的边缘拯救出来。我们对他的尊敬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名义上的领袖卡尔森。是的,卡尔森是个好军官,但那仅仅是在战场上,他只有战斗的经验,弗莱德却有带领我们走出困境的智慧。甚至连卡尔森自己也开始有这样的自觉,悄然开始了转变,默认了原本自己下属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