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样?”卡尔这么问的时候,怀抱着的心情,确实有忐忑的,更多的却是期待。早在手术室外守候着的时候,他就无数次幻想了,等到伊西多恢复得八九不离十了,便带着他,玩遍圣浮的每一处,尝尽圣浮的每一种食物,如果这些还不够,那么就带他去与圣浮相对友好的国家去。
他要待他好,极致的好,把他所需要的,无论物质上还是精神上,都怀着虔诚殷切的心情双手奉到他的脚下,他要把他当做上古流传下的古董细瓷,细细呵护,仔细珍惜。
怎么舍得再让他再多受半分的苦?连委屈都不许的。
然而他却忘了,这一切的前提。
多特面色沉重地看着这个满脸期待兴奋的男人,他已经等了三年多,也许只是一晃而过,但谁都知他是怎样的度日如年,所以多特有些不敢开口,也不忍心开口,但是他是一名医生,因此他还是道:“你做好心理准备。”
“哈?”卡尔好像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般瞪大了眼,微扬的嘴巴蓦然长大,满脸不可置信,困惑的意味格外明晰,那样子当真是十分滑稽。
多特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这样的打击,卡尔就是疯了,也是可能的,所以他尽可能委婉道:“虽然……只要好好调养,时间还是可以延长的。主要是因为他身体受创太严重,神经系统受到强烈的破坏,导致多个系统近乎瘫痪,一般人早就……”
“我想看看他……陪陪他。”卡尔打断了他的话,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表情是木然的。
多特怔怔道:“呃……你穿了隔离服进去,还有不要呆太久。”
“好我知道了,还有他的事情不要声张出去。”卡尔拧着眉,语调平和:“你出去吧。”
多特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末了也只能无能为力地暗叹一声离开。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伤势,分明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恐怖狰狞的伤口,然而身体内部却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伊西多到现在还能够活着他除了奇迹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
必死!这是多特的结论。不过,也或许克拉伦斯大人又办法?
多特这么想着,不由加快了回到办公室的脚步。
就像信徒被神主召见般,卡尔以此生未有的仔细态度,将隔离服穿好、拉紧,抚平褶皱,然后走进病房中,连呼吸都是极清浅的,连心跳都是极舒缓的。
他伸出手,那只手颤抖着想要触摸沉睡在枕上的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卡尔自认为到现在已经鲜有胆怯畏惧犹豫不决的时刻,然而为何此刻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触碰抚摸都仿佛难如登天?
我想见见你。我想摸摸你。我想亲亲你。我想与你肌肤相贴体温互融。我想与你相濡以沫永生不离。
你思念我吗?我很想你,我的宝贝……
他的心底发出一声悠远清淡的叹息,就像得到了最大的满足一般。他顿了顿,终究缓缓俯□。
唇贴着唇,缓慢厮磨。心脏饱胀得抽痛。
我很想你,所以你不会如多特所说般对我残忍。
不知何时溜进来的阿尔杰紧紧屏住呼吸,恨不能自己是透明的,踮着脚尖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心里吐槽又腹诽:探视就探视,搞什么真情流露瞎了我的眼!我操,千万别发现我,千万别发现我……
“看得可爽?”卡尔陡然冒出的一句轻声的质问叫他立马心惊肉跳。
“嘿嘿……”阿尔杰若无其事地站得笔直,窘窘有神地接受着他闪亮眼神的扫描,不由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无辜地亮出了四根手指头,保证道:“我穿了四层隔离服,绝对安全无污染!”
卡尔不再多话,仔仔细细地将少年的头发拨弄整齐,把被角反复地掖紧。
我真是多余的了!阿尔杰别扭无比,开口道:“要是被贾艾斯知道了,要将他关押起来你怎么办?毕竟,伊西多的……嫌疑不是还没有洗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