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拜帖
一场秋雨过后天明显凉下来了,秋闱也已临近,京中做学子打扮的人明显多了起来。
「小姐,今儿一早又收到三十七封拜帖。」花芷刚吃罢早餐,抱夏就抱着匣子从外进来,这几天她最高兴的事就是往门房那收帖子,这活儿谁都不给抢。
「三十七封?这可是又多了。」迎春笑瞇了眼,屋里其他丫鬟也都笑了,她们都替自己的主家开心,便是落难了又如何,还有这么多人记着呢。
花芷摩挲着匣子,脸上笑容颇为舒缓,直至今日,加上这三十七封拜帖,一共已收到九十一封,这才第三天,离着秋闱还有六天,接下来怕是会一天比一天多,他们无法做得更多,只能克制又带着不甘的以此应援他们心中的信仰。
如之前几日一样,花芷一一回了帖,落的,也是她的名。
九月初七,花芷静候于府前。
不用想她也知晓外边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她自安于其上,顾晏惜来时也不曾提及一句。
他不说,她便也不问,全当平常。
「我需得去一趟豫州,皓月提供了一点线索。」
「关于朝丽族?」
「对。」顾晏惜面色深沉,「袁世方、童怡、公主身边的姑姑,他们都是来自豫州。」
花芷定定的看着他,「出了何事?」
顾晏惜抬头。
花芷倾身摸摸他的眼角,「这里都红了,因何事气着了?」
说是红还是轻的,顾晏惜眼睛都泛着红,精神实在算不得好,他覆在阿芷的手上,轻声道:「我将皇室的所有人细查了一遍,清出来六个朝丽族余孽,加上之前查出来的,他们在皇室埋的钉子就已接近二十人,若我们发现得再晚一些……后果无法想像。」
「那如今……」
「再筛查一遍,可能还有漏网之鱼。」这事在他这里,宁杀错,不放过!
朝丽族,欺人太甚!
「我倒觉得朝丽族埋进来的人可能没余下多少了。」花芷也不急着收回手,另一隻手托着腮:「如今查出来的朝丽族余孽绝大多数都是在皇室中人身边查出,这说明他们将皇室当成了目标,间接的也证明了他们没有更多的人手去做安排,不然又岂会独独只能从皇室子身边查出?」
顾晏惜微微点头,「之前重要的臣子身边我已查过,只查出一人。」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心头一鬆,这样的人若是再多一些,他们真会吃不消。
「何时走?」
「明儿一早就走,有事你找汪容,他定会全力助你。」
「你安心,天子脚下,暂时我扛不住的也就只有天子,想来在学子齐聚的这个当口,他就是有天大的不满也不会在此时对我如何。」
顾晏惜苦笑,阿芷啊,就是什么都看得太透。
两人自从相识相知以来分离的日子就不少,对这种相处模式很是习惯,除了多一份思念,花芷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
「小姐,三姑娘来了。」
三姑娘?花芷脑子里装着的事太多,一时间有点茫然,三姑娘是哪位妹妹来着?
待见着人她对上号了,三妹妹花灵。
听四婶说过几次,她们轮流管着事,表现得很是可圈可点,如今关係也和睦许多,只是她们管着的正好是她不爱管的,又常不在家,打交道的时候倒是不多。
「长姐。」
花芷笑容温和,「难得见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花灵看着书案上堆着的厚厚卷宗,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头髮,「我是不是打扰长姐了?」
「没有的事,我也正好偷个懒,坐着说话。」
花灵忐忑的坐了,对自己的来意有点不知怎么开口。
迎春极有眼色的上了茶,温热的茶盏让花灵心安了些,低着头道:「长姐,我昨儿梦见祖母了,她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想……我想去大拙寺给祖母祈福。」
花芷记起前些日子她也梦见祖母了,她说苦了她……
花灵看花芷不说话以为是不同意,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哽咽着道:「长姐,您就让我去吧,祖母在时极疼爱我,我,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好难受,我想帮帮她,长姐,我,我……呜!」
花芷轻叹了口气,她素来不爱往人跟前凑,花灵花辛姐妹却嘴甜得很,在外又有才名,祖母自是多有疼爱,能记着这一点便是好的,她岂有不同意之理。
「我给你安排两个护院,大拙寺好像是不留香客的?」
「是,是。」花灵高兴得挂着眼泪就笑了,「我早早儿的去,下午就回,一定不在路上多做耽搁。」
「好了,快擦擦泪,苏嬷嬷,你去准备好东西。」看苏嬷嬷红了的眼眶,花芷心头一转,道:「正好我要送些东西给般若大师,三妹妹一个年轻的姑娘不方便,苏嬷嬷你受累跟着去一趟,另外再多带些香火钱去,请大师给祖母做场法事。」
苏嬷嬷哽声应是。
花灵脚步轻快的离开,走到门口不由得又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虽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们见长姐的机会却并不多,她总是在忙,要管家里的买卖,要替北地的长辈准备东西,要解决家里的各种麻烦,她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前院,后院安宁的好似一如从前。
她们帮不上忙,只能尽可能的做好手头的事,不给长姐添麻烦。
要不是,要不是昨晚做了这个梦,她也不会来打扰长姐,长姐,真的好忙。
「刘香,你去和兰巧说一声,明儿送来的菇子都留着,食斋的也压下一部分,装满一车让苏嬷嬷带走,另外香菇粉也装一些,对了,那个菌油也装上几罐。」
「是。」
摸着手腕上一直不曾取下的手串,花芷执笔把菌油的熬製方法写下来,又写了几道菇子的食用方法,打算明儿让苏嬷嬷一併带去,祖母大行时般若大师的及时撑场,她一直记着的。
那时真是花家最难的时候,是般若大师的到来没有让祖母走得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