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妃前往,侧妃们不怎么出席,是以表姐妹们见面的日子少,这回趁着年节聚齐,自是格外亲热。
这陶府当中,陶太傅早已过世,陶从时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高阳郡主虽出身亲王府中,却也没多少骄矜之气。陶妩性格和婉,陶媛天真娇憨,五岁的陶温虽皮实了些,却格外听谢澹这位表哥的话,众人凑在一处,反倒成了热闹亲近的一家人。
在谢府总体会不到的亲热温暖,却能在这里捕捉,谢璇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陶妩那里因为还有太子妃和东宫的规矩压着,且太子这半年里背负着晋王坠马、恶虎扑伤元靖帝的嫌疑,东宫上下格外谨慎低调,这次回来并没能待太久,晌午刚过就匆匆走了。
剩下个陶媛、谢璇、谢澹和陶温都是爱玩的,被陶从时这孩子王带着,玩成一团。
高阳郡主则是拉了谢珺在身旁,大抵是好心嘱咐些婚后的事情。
正热闹呢,外头管事近来禀报,说是玉虚散人来了。
正跟陶温争棋子的谢澹闻言抬起头来,却是下意识的看向谢璇。另一侧正跟高阳郡主说话的谢珺则是猛然扭头,脸上霎时变了颜色。
陶从时自然是将两位外甥的反应看在了眼里,忍不住心中一叹,吩咐道:“请她进来。”
谢澹已然丢下棋局,起身走到谢璇旁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瞧过来,询问谢璇的意思。谢璇倒不是很排斥,只低声道:“听舅舅的话。”
另一侧谢珺就没这么从容了,她对陶氏的怨恨深埋在心底,之前谢璇去玄妙观的时候她都能不悦,此时更不欲与之相见,起身便朝高阳郡主道:“舅母,既然有客来了,我便先回避吧?”
“珺儿。”高阳郡主握住她的手,“都要出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心浮气躁?”
“可是舅母……”谢珺在有关陶氏的事情上总容易失去分寸,半点都不想跟她照面,便挣扎着想要离开。
高阳郡主端坐在椅中,声音温和而郑重,“珺儿,这不是你该有的做派。”
这么一打岔,外头的仆妇便引着陶氏走了进来。
陶氏依旧是道观里的寻常打扮,头发整洁束起,八成新的道袍穿在身上,素净淡远。然而毕竟是记挂着孩子,她走过来是脚步匆匆,早已没有了以前的那份冲淡,刚转到厅里,目光便迅速落在几个孩子身上——
陶媛她是认得的,陶温年纪又太小,她先是看了谢璇一眼,继而将目光落在旁边与谢璇容貌相似的谢澹身上。十一岁的男孩儿长得比姐姐很像,脸上残留着些许稚气,却又有与年龄不符的懂事。像是有些好奇、有些躲避,他站在谢璇的身后,乌溜溜的眼睛瞧过来,审慎而戒备。
陶氏的手掌在袖中蜷缩,目光一转,便看到了站在高阳郡主身边的谢珺。
谢珺显然不欲见到她,此时扭头瞧着厅外的假山,只留了一道僵硬的背影。
眼前霎时浮现出当年五岁小姑娘稚嫩的模样,陶氏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她离开恒国公府的那一日,谢珺哀戚苦求的声音,将她残破的心揉成碎渣。
年轻的时候高傲决绝,因为对谢缜的恨而狠心抛下一切,即便无数次午夜梦回时想起孩子,也能咬牙坚持过来。然而一旦见面,有些东西便开始迅速崩塌,此时瞧着久违的女儿,陶氏便觉心仿佛瞬间被掏空了。
十月怀胎,五载抚养,她对谢珺的感情比之谢璇姐弟要深厚很多。
身子渐渐颤抖起来,她努力挺直了脊背,将目光投向陶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