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璇有些疑惑,不过看他俩的模样,像是不想被打搅,于是乖乖到内间里去,趴在谢缜的书架跟前,正好搜罗些好东西——
这位爹爹虽然做事荒唐,诗书上确实是有造诣,年少时才名昭著,燥于京华,后来因为陶氏的事情着实颓废了一阵子,如今积年沉淀,在文坛上倒是颇有地位。他这一架书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宝贝,看了只有好处。
外头俩人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的传来。
“……谢叔叔也知道,有人指证此事的郭首辅所为,因他的两名得力干将都卷在这里面,洗都洗不清,这一点上,倒可以留心。”
“郭舍?”谢缜觉得意外,“他好端端的去陷害太子做什么?”
“朝堂之上,想做什么事情还找不到理由?侄儿说这个,不过是想请谢叔叔多加小心。”
“这自然是的,我做官一向只图清净,这些事情过耳便可,从不会参与。”
韩玠便是一笑,原还想说,他这番提醒不为谢缜,而是为谢老太爷和谢纡,不过这般提醒已算突兀,坏了青衣卫的规矩,谢缜既然不放在心上,倒不必追着告诉他。
反正,他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谢璇的面子。
里头谢璇听着,却觉得味道不大对劲。谢韩两家固然是世交,但那是两位老太爷的交情,到了谢缜和韩遂的时候,交情已不如祖辈深厚,况韩玠新进入青衣卫中,脚跟都未必站稳呢,为何冒着风险向谢缜提醒这些?
他这么好心吗?
撇了撇嘴继续翻书,过了会儿,就听韩玠的脚步声传来,须臾便有高大的人影站在她面前,拦住了光线。稍稍抬起眼脸,可以看到他臂弯里搭着的玄色暗纹大氅,看样子是已跟谢缜辞行过,准备走了。
谢璇垂下眼睑,闷头看着书页,招呼道:“玉玠哥哥。”
“瞧这是什么。”头顶的韩玠语声含笑。
谢璇不得不抬起头看过去,就见他手里捏着两张银票,指尖抖了抖,那银票随之起伏,而后轻飘飘的落在谢璇的面前。
韩玠俯身撑着桌案,凑到谢璇的跟前,低声问道:“原来我们的婚约,只值六千两银子?”
……
他居然连这个都查到了?青衣卫这么神通广大么!
谢璇震惊之下无可抵赖,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着,忽然觉得不自在起来。
仿佛她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猜透、看透似的,重活了一辈子,她明明应该是二十岁年纪的阅历,可为何在十七岁的韩玠跟前,还是总落于下风?仿佛不管她怎么变,哪怕她变成了老太婆,韩玠也都是玉玠哥哥一样。
谢璇心里有点迷茫,这样近距离的对视,他的呼吸落在脸上,像是熟悉的耳鬓厮磨。
果真是中毒太深,前世爱了他那么多年,哪怕临死时深深怨怼,哪怕时刻记着那一晚的凄风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