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甲和衙役乙将她带到后衙,便退开了。
满厅里空荡荡,只有金秀玉一人,还有旁边桌子上一盏清茶,一叠千层酥,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
她虽是坐着,心里却十分地不安,也不喝茶,也不吃点心。
一阵轻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金秀玉忙回头看去。
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形十分瘦削,脸颊凹陷,一双细细的眼睛微微眯着,不时透出一丝精光。
她忙站立起来。
来人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略黄的牙齿,其中还有一颗金牙,在阳光下显得尤为闪亮。
“金姑娘不必惊慌,请坐请坐。”来人笑嘻嘻说着。
金秀玉只觉对方声音犹如锯木一般刺耳,只是不好说什么,默默地坐了下去。
“鄙姓刘,忝为县衙师爷,如今有一桩人命官司,须得向姑娘盘问,姑娘只管照实回答,不必害怕。”
刘师爷一面笑着说话,一面便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右手一抬,展开一柄折扇,忽忽扇起风来。
若是平时,金秀玉定要评一句“好酸”,如今却是形势不明,不敢造次。
她定了定心神,说道:“刘师爷说的,可是刘阿三那件案子?”
刘师爷点头道:“正是。”
“小女子斗胆问一句,我那弟弟金沐生,如今安在?”
刘师爷眯起了眼睛,慢悠悠道:“金姑娘这话问的,可不合规矩呀——”
他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看着金秀玉。
金秀玉咬了咬唇,正自犹疑。
刘师爷突然又道:“当然,金姑娘是李大少爷的朋友,自然不可同常人相提并论。”
“令弟金沐生,如今并未获罪。此案尚有疑点,咱们县老爷最是秉公执法,可从来不做严刑逼供,贪赃枉法的事情。金姑娘,你说呢?”
金秀玉眨着眼睛,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又拿那种意味深长的话看着自己。
刘师爷倒没有逼迫她表什么态,只是笑了一笑,说道:“当然,金沐生跟刘阿三之死是否有关联,就要看金姑娘这次的回答了。金姑娘是李大少爷的朋友,信誉方面想必是信得过的。”
金秀玉疑惑道:“你要问我什么,只管问便是。”
刘师爷点点头:“金姑娘果然爽快。”
“今日辰时,有人见金姑娘与刘阿三在春水巷相遇,继而发生争执,刘阿三欲对金姑娘行不端,反遭金姑娘一击。不知金姑娘对此事如何解释?”
金秀玉整理了一下思绪,想到父亲所说,只管照实回答,不必隐瞒。她也知道,官法严密,越是隐瞒欺骗越容易行差踏错,况且如今沐生到底涉案多深,她尚且不知,除了老实回答,也别无其他选择。
于是,她便将早上遇见刘阿三,刘阿三如何调戏她,两人如何发生争执,她又是如何捡起断砖将刘阿三砸晕,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对方。
刘师爷听完后,略作沉吟,便又笑嘻嘻说道:“姑娘所说甚详,刘某不甚感激。既然姑娘是李大少爷的朋友,在下也不便拘留姑娘于此,稍后自会派人送姑娘回家。请姑娘稍待。”
他不待金秀玉回答,便径自站起来,向厅外走去。
走了几步,忽又转回身来,对金秀玉道:“金姑娘回去若见到李大少爷,请待知县老爷与刘某致上问候。”
说完,他又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了她一下,这才转身而去。
金秀玉再次疑惑,不明对方此举用意何在。
不过她到底不是不谙世事的黄毛小丫头,脑中一转,很快便恍然大悟。
刘师爷一再提到李承之的名号,提到县老爷的清廉,所图的,无非是借她的口将知县的英明公正,以及县衙对李家的友善态度,传到李承之的耳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