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兴淮腹诽你要我过来我就过来了,但他还是朝那边挪了挪。
范留看到他手里拿着的书了,是一本《论语》,对于还在启蒙阶段的孩子,《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已足够,“你可看得懂?”
“略懂。”
“略?多少?这点?这点?”范留用手比划一下,问道:“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
“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沈兴淮稍想之下就脱口而出。
“何解?”
“……讲信用,爱人民。”
“……”
两人眼对眼,范留动了动嘴,这牛头不对马嘴的……
实在是不怪沈兴淮,他可以轻轻松松地背下来,那是因为他的记忆力接受过锻炼,但是古文与现代意义差别实在太大,他的思考途径是按照现代来的。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范留道:“所谓千乘之国,乃诸侯时代,可治理千辆车马的诸侯国。敬事而信,待所为之事严肃认真、恭敬信用,而不愚弄百姓。节省开支,不奢侈不贪图享乐,爱惜人才、善用人才,使百姓服役在农闲之时。”
范留也不知他是否听得懂,尽量用浅显的语言。
沈兴淮低头沉思不语。
范留只觉他能背下来已是天资优越,若要理解,定是要年长上一两岁。
晚饭之时,江老夫人带伤出来,“范先生第一次来寒舍,也算是接风宴,家中小菜简陋,还请见谅。”
范留可以对沈三横眉冷对,但对江老夫人,他是心怀愧疚的,若非他,老夫人也无需受这无妄之灾,“老夫人严重了,范某在外风餐夜宿,这已是丰盛至极了。”
“范先生祖籍何处?怎的一直在外漂泊?”
“祖籍蘇州,仅有一些族人在,亲人都在京城。我无儿无女,妻子也走了,无所牵挂,也唯有这山川大江值得留恋,之前也走过许多地方,渐觉年事已高,不适再去远土,念及故土,近些年一直在震泽湖周围游荡,也算是效仿范蠡。”范留提及过往,眉头低落,一盏酒入肠。
江老夫人听到最后眼前一亮,又为他满上,“正是如此,这年纪一上来,就容易想自己的年轻时,像小时候,故土难离。那,先生怎会沦落至此?还望先生勿怪,我瞧着先生气度非同寻常,怎得沦落至卖字画?”
读书人自有些好面子,范留怎得好意思说自个儿的盘缠被人骗去了。脸上有些烧,好在他喝了酒:“我一路上皆是如此,偶尔卖些字画赚些路费。哈,今日真是受了我的牵连,让老夫人受罪了,老夫人心慈,还送我至医馆,借我宿,哎,若是某些人,范某也不知死过多少回。这恩情,无以为报。”
沈三瞥他一眼,也不辩驳,这老头,虽有些墨水,可这性子,当真是天真得很,也好骗的很,他岳母不过随口几句,就倾囊而出,啧啧。
江老夫人道:“言重了,什么恩情不恩情,且不过举手之举,佛门前,积善德。倒是我,有一事相求,却不知当不当言。”
“老夫人且说,若是范某力所能及。”
“我有一外孙。”江老夫人看了看沈兴淮,“正值启蒙,我们这地界,说得好听虽是蘇湖交界之地,却也不过一小镇,沾了震泽湖之名气。然镇上之私塾,皆是年老秀才,只吟道一些酸文腐诗,不如先生见闻广博,我观之先生一手字迹当真是大家之作,便想请先生可否教导这稚子?若是先生日后想走,我们必定是不阻拦的。若是先生观其是可造之材,愿指点迷津,先生便是我家的恩人。”
范留吓了一跳,忙摆手:“哎,使不得,我且不过一浪荡子,也无功名,若是误人子弟就是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