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无忧脊背忽地一僵,目光死死盯着那柄长剑,脸色煞白——那夜天阙山漫天的杀气中,他曾见这柄长剑大开杀戒、痛饮鲜血。
一只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攥住他冰凉的手掌,丝丝暖意沿着指尖传至四肢百骸,乐无忧低头,看到一双温柔沉静的双眸,不由得心头一丝酥麻,唇角颤抖着,笑了起来。
钟意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头看向正在热烈讨论的人们。
安广厦沉声道:“今天邀请各位过来,一则共商剿杀魔谷大计,二则选出三位合适的人选,补上天下五佬和三庄六堂的空缺。”
霍伤问:“赤炎门与绣春堂不是两位吗?怎会是三位?”
坐在西侧第一把交椅的老者哑声道:“老朽年迈,一月之前在金陵受了点伤,竟缠绵病榻多日,久久无法恢复,可见我如今的实力已经对不起这把交椅了。”
众人一惊:“丁庄主?”
老者正是当日在白衣夜宴上出手阻拦乐无忧的漱石庄主丁干戈,钟意歪头看向他,不由得眉头微皱,心想那晚这老东西跟只老耗子似的能得不行,现在竟然说自己缠绵病榻?再说,那天晚上虽然混乱至极,然而不论乐无忧还是苏余恨,都并没有对这老耗子出手,他哪儿受的伤?
丁干戈咳了两声,坐在交椅上对众人拱了拱手:“下月冬至日,老朽将在漱石庄中金盆洗手,从此恩怨情仇一笔勾销,敬邀诸公前来做个见证。”
“丁公多年来为天下盟立下汗马功劳,”安广厦慢慢道,“十年前奇袭天阙山便是丁公的良策。”
“咔嚓……”一声闷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站在钟意身后的随从竟生生将红木椅背攥得粉碎。
常风俊眼神倨傲地看过来,视线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淡淡道:“钟堂主身后这位朋友以前从未见过。”
钟意脸色未变,摇着纸扇云淡风轻地说:“大概因阁主不常去江城的缘故。”
乐无忧双手抱拳,低头道:“小人名叫钟情,是钟堂主的小厮。”
“钟情?”常风俊漠然道:“我看你身量倒是习武的好材料,抬起头来我看看。”
乐无忧缓缓抬起头,极力控制住眼中沸腾的恨意,眼眸低垂,没有与常风俊对视,亦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狐疑。
钟意懒洋洋地笑了一声:“常阁主对我的小厮这么感兴趣?不如我送给常阁主如何?”
常风俊一怔。
“哈哈,”钟意促狭道,“开个玩笑,他可是我的心头肉,谁要我都不给。”
常风俊顿时脸色黑了下来。
安广厦道:“钟堂主,我记得你以前来盟总,带的都是一个叫九苞的婢女。”
钟意笑道:“既然是婢女,总有些不方便的地方,男女授受不亲嘛,九苞这几年长了岁数,脾气越发大得很,有时我都指使不动她。”
金缕雪大笑道:“是你脾气太好,硬是把一个婢女养成了大小姐,等到来日九苞出阁,你这主子八成还要舍不得。”
“既舍不得,便留在身边,”丁干戈道,“婢女收做姨娘也不是什么奇事。”
龙夫人脸色冷峻,重重地嗤了一声:“哼。”
眼看着话题再次歪到了无法控制的方向,安广厦敛了敛神色,正色道:“请诸公移步演武台。”
众人走出龙渊厅,钟意留到了最后,围着乐无忧转了一圈,笑眯眯道:“钟情?这个名儿不错,我喜欢!”
乐无忧横他一眼,抬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