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青蛾卫扫了守卫一记眼刀,又盯着婢女。
“啊……啊……”婢女的喉头发出嘶哑的声响,确实像是哑巴。
那青蛾卫仍不放心,又挥手招了后面的大夫过来看。
大夫掰开婢女的嘴,先是看了看牙口,又朝着喉咙看了几眼。
这段时间,婢女恰巧在练习重新说话,本就受伤的喉咙又反复的被磨损,一眼就能看出上面红肿不堪,甚至还有些脓疱。
“回大人,这人确是哑巴。”大夫左右看了几眼,下了论断。
腿不利索跑不快,又是哑巴不会乱说话,正是他们最想找的人。
“能干活吗?”青蛾将视线转回来,看看守卫。
“若是不好好干活,大人尽管给我退回来。”守卫立刻接话。
女人那张被大火烧过纠结在一起的脸,上面也写满了期待,她重重的点着头。
皇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阴翳的笑笑,“那就她了。”
守卫收了婢女的卖身钱,连连鞠躬,倒退到黑市的角落,抖着身体看着婢女被带走,这一走两人就再没见过面。
婢女进了大宅之后,很快便和他断了联系,只托一个老乞丐带了口信给他,说是以后不再见面了,也不要去找她。
这些人太危险,她不想连累救命恩人。
守卫知道她这次进了宅子是抱了死志,今后的事情他也帮不上忙了,就嘱咐周围的乞丐帮他留意着些。
可再一次见到婢女的时候,已是在守卫的葬礼上。
虽说后面的生活还算安稳,但老守卫在年轻时吃了不少苦头,身体其实亏空的厉害。
他走的猝不及防,在夜里悄无声息的就没了,若不是第二日恰好是几个乞丐过来送东西的日子,怕是不知道多久才能有人发现。
乞丐们发现他走了之后也不敢妄动,最终还是婢女过来以父女之名将他安葬了。
那时守卫的魂魄刚刚离体,又不愿去投胎,害怕来世还要做人,就跟在婢女身边一段时间,可他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见,后面便回到自己待了大半辈子的义庄和其余孤魂野鬼待在一起了。
最后关于婢女的记忆,是记得她现在就住在当日被带去的大宅中。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徐灵鹿给鬼魂们烧了些香烛纸钱做供奉,随后很专业的询问,要不要送他们去投胎。
鬼魂们纷纷摇头,然后‘咻’的一下四散逃走了。
开玩笑,好不容易变成鬼了,为什么还要做人?
第二日一行人去了守卫口中的那所大宅。
宅院的位置很邪性,就连周围都让人感觉阴森森的,除了徐灵鹿一行人,身上有符咒护着没有感觉,其余人从走进巷子后都感觉不太舒服,总是不自觉的想要发抖。
一行人才在门口站定还没叩门,大宅的木门竟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面上有一条长疤的小丫鬟从里面探出头来,她看了看刺守身上的官服,直接将木门打开,福身行了个礼,嗓音嘶哑的说,“主人已经候着诸位多日了,诸位随我来便好。”
众人面面相觑,刺守最近对于世间的认识被反复刷新,担心事有蹊跷,踟蹰着要不要进门,最后还是徐灵鹿当先跨了进去,众人才跟着纷纷走进去。
等待他们的并没有什么陷阱,只有一桌热茶和一位老婆婆。
老婆婆一只眼睛上遮着黑色的纱罩,另外一只眼睛虽然看上去是完好的,但眼球上覆着一层白色的膜,只能感光,却不能视物。
岁月带来的皱纹反倒让她半张脸烧伤留下的褶皱和疤痕看上去没有那么狰狞了。
“老妪我已经等了诸位好几日了。”她的声音粗粝沙哑,不太像是女性,听起来反倒更像一位抽多了旱烟的年长男性,“今日,我给各位讲一讲这宅子里的事,等我说完了,各位自然就知道眼下的困局该如何破解了。”
伴着老太粗砺的嗓音,时间似乎又被拉回到很多年前。
从黑市上出来之后婢女就被带进了这座大宅,安置在一间柴房中。
虽说是柴房,却有一张用柴火搭起来的小床,应当是之前有人归置过。
床上还铺着一床薄褥,褥子面虽是用碎布拼起来的,针脚却密,婢女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这应该是乳娘留下来的。
屋中除了这个小床就再没其它家具了,索性婢女也身无长物,除了几身粗布衣裳就也没其余物品了,也没什么需要归置的。
她坐在小床上,安静的等着主人家给她安排差事。
青蛾卫很快就来了,还是当日要杀她的那一个,婢女怕的要命也只能咬牙忍着。
要做的活计很简单,就是每日两次往宅中一处地方给一个小孩子送饭。
青蛾将婢女从柴房中带出来,想着她是无依无靠的哑巴,一路过来根本无所顾忌,大大咧咧的说着那孩子的娘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女人,主子本来是想将女孩丢弃的,但好歹是自己的骨肉,养着也不算费事,就先养着,等主子有了新的继承人,随时都能丢掉,再不济长大了卖到青楼画舫中也是能赚些钱的,就跟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妈一样,所以也不用太费心去照料。
他先是带婢女去了灶间,非常简陋,只有一个土灶一口锅。
接着便是去要送饭的地方。
亲眼看到那地方的时候,即便心性已经相当坚忍的婢女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非常难听的惊呼。
青蛾听见她的惊呼声,不仅没恼反倒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这新来的下人害怕了才好,越害怕就越好管。
婢女看见的是一扇隔窗,大小恰恰能容一个人通过,对于女子来说尚算松快,若是成年男子想过去恐怕还要缩着身型。
隔窗的另一端是一间封闭的石室,建在地下,这扇隔窗是那石室唯一的出口,而石室的地上有个约莫两岁大的小女孩正在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