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周遭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如同赤身陷入冰天雪地。
对方的眼里带着笑,透着的却不是暖意,而是嘲讽,以及……
麻木。
如同行尸走肉的麻木。
她讪笑一声:“大姐,你们家花挺好看的。”
“俺们就是普通人家,农闲的时候随便种种,没你们城里人讲究。”女主人淡淡地说,没停下手里的毛线活:“大门在那边哩。”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许慕然紧紧咬着牙关,竭尽全力不泄露出哪怕一点的恐惧,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形,终于在背后如刀割的目光的逼视下,走出了那间房。
听她讲完这些,车已经开出了马洼村十分钟,竟没有人说话。
许慕然斜靠在座位上,头脑一直静不下来,闪回放映着方才的画面。
明明是如此艳丽明媚的花朵,却让她在这还算温暖的天气里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知道那是什么,却宁愿自己不知道。
读作罂粟,写作鸦/片。
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她曾经在大学时修过一门电影鉴赏课,老师曾经在课上放映过一部关于罂粟的纪录片。吸食者们灰白枯槁的脸色像是恐怖片中的僵尸,化作梦魇缠了她好几天。鸦/片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将身体健康的壮汉抽作形销骨立的模样,而更可怕的是,就算如此,人们仍然不肯放弃,并趋之若鹜。
那部电影的最后一幕是,一朵朵红色随着微风轻轻飘摇,像微笑着的幽灵。
“小许?”
吕天华出声叫她,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
“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我们能下决定的,一会儿回单位,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事让我先说,”对方的两条眉毛深深蹙起来,位于其侧的皱纹形成了一个有点可笑的弧度:“有什么事交给上面,让上面处理,千万别让自己跳出去逞英雄,明白吗?”
许慕然无声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这财来得并不干净。他们这回不是便装暗访,而是备好了全套手续,有迹可循的,极容易被有心人查到身份。
若是被查到身份……
许慕然不敢再往下想。
前段时间,有部以真实事件改编的缉/毒电影,火遍了全国。
这部电影让广大人民群众认识到了贩/毒者的丧心病狂以及活跃在缉/毒一线的工作人员的危险与艰辛,让人打从心底感觉到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天已经完全黑了,伶仃几颗星藏在愁云之后,散发着暗淡的光泽,仿佛也在替他们忧心。
许慕然将手机锁屏,阖上双眼,仿佛整个世界都融进沉沉夜色。
她有点累,想睡一会。醒来之后,就应该到家了吧。
变故是在瞬息之间发生的。
因为一个突然的急刹车,许慕然猛地清醒过来,带着睡意问道:“怎么了?”
司机脸色煞白:“出事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出下一句,位于身侧的窗玻璃就被人狠狠地拍了拍:“下来!”
来人操一口浓重的乡音,手里拿着铁质棒球棒,似乎存了些打破窗玻璃的心思:“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