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请一顿必胜客外卖,再去隔壁饭馆请师门内部一顿饭一顿酒,这就是标配。项真有幸作为云老师的知交好友受邀了后者。他为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属”身份兴奋了好久,去之前还特意给包了个红包。
饭店几个包厢都取了北京寺庙的名字。张乾订的包间叫卧佛寺,取的是offers的兆头。项真进门前听云老师说起典故,一愣之后笑得险些撑不住形象。
包间里,张乾一家和李巍一家都已经到了,旁边单独坐着个年轻靓丽的姑娘,看见程振云便很开心地叫他师兄。
项真的耳朵刷地立了起来。
姑娘名叫周若水,是跟程振云同年拜入李巍门下的联合培养的研究生,已经毕业,正要去英国念phd。名字柔柔弱弱的,周若水的性格倒是颇为开朗,笑吟吟地问项真是不是打篮球的。
项真答了是,话题便转到工作上,在座的挨个儿介绍了一遍,陌生感消弭于无形。项真有点儿佩服这姑娘的社交能力,总感觉见到了一个女版顾瑜。
李巍酒量不好,酒过三巡就有了醉意。他原本就因为张乾这个大弟子不再做天文感到万般可惜,心里有了疙瘩,这会儿喝得上头了便直叹气。张乾拽了程振云过去劝。周若水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张乾,另一杯握在手里,低声向程振云说:“师兄还是不喝酒呢?”
项真在旁边听得心里酸酸的。
程振云微一颔首,却又伸手接过酒杯塞到了项真手里,自己拿着项真面前的茶杯跟张乾走了,留下周若水与项真面面相觑。
张乾的爱人怀孕了,不方便留太晚。眼见着李巍张乾那边师徒情深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项真体贴地把几位家属给送上了出租。周若水明天就要飞伦敦,也要提前走。她与张乾李巍各聊了一会儿,又同程振云道别。
同病相怜,项真看得出她眼底未能彻底消融的情愫。他吃醋了,脑子里圣光小天使和三叉戟恶魔大战数百回合也没能分出胜负,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拿着菜单出门找服务员加点了一锅粥。
项真再回包厢的时候,见李巍和张乾还在喝,喝得很不少,眼里都有了泪意;程振云握着个茶杯表情平静地做壁上观。换成项真,这场面肯定尴尬到窒息,但云老师一如既往八风不动,仿佛一无所觉,而李巍和张乾也不以为意。
项真把新上的粥盛了三碗递过去,又给云老师挟了一碟子菜——半路就被张乾叫走,云老师肯定还没吃饱。
张乾道了声谢,却没什么吃粥的兴致。他朝李巍说:“李老师,是我对不住你的栽培,可我没得选啊。要么颖茹陪我去意大利,要么我陪她留在北京。留在北京,我能有一份月薪两三万的工作,养家糊口;去意大利,她能做什么?意大利人不讲英语,我都习惯不了,她怎么办?更不要说一期博后只有两年,两年后还要另找出路。”
张乾叹了口气,一只手撑着额头,颓然道:“李老师,我真的没办法。”
李巍便摇头道:“我懂,我懂……”
可是懂有什么用呢?
李巍张乾都喝了不少,连项真都喝了张乾的庆功香槟,滴酒未沾的只得程振云一个,便靠他开车将诸人送回去。
张乾在酒席上已经说尽了自己,这时候顺势将话题转到程振云身上。他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小师弟明年毕业要注意的要求,讲至末尾,声音却忽然一顿。
他一拍额头,苦笑道:“我都给忘了……程小云啊,你的课题是在国内做还是去意大利做?”
程振云疑惑地挑眉。
李巍听他这句,也记了起来,应道:“对,合作组一直是有infn的博士生联培名额的,这几天就该申请了。张乾那年他因为结婚没去成,振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