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乖乖地爬起来,张开双臂,任他抱上马背。李重耳飞身上马,坐到莲生身后,掀起那领绒毡斗篷,将她整个人裹在自己怀中。
嘚嘚蹄声响起,骏马重又飞驰。
“刚才……那是什么人?”缩在温暖的怀抱里,裹着厚厚的绒毡,莲生肌肤回暖,心神稍定,这才涌起满腹惊疑:“是设伏打劫的山贼,还是路过的强盗,如此大风雪的天气,竟然守候在官道上?”
“是刺客。”身后的李重耳,简短回答。“不是第一次了。”
莲生诧异地仰起头,望着李重耳的面容。
漫天飞雪,飘扬身周,然而被这武人身上散发的勃勃热量所逼,落在他面庞的瞬间,便已融化无踪。狂风如刃,劈头盖脸地扫来,那肩背却依然挺直,头颈依然高扬,一双晶亮的黑眸,仍然散发着锐利的光彩,薄唇坚定地抿紧,凛然凝望前方。
莲生心里,油然生出一点从未有过的敬佩之意。
这殿下,果真不是浪得虚名。当此飞来横祸,临危不乱,果断坚决,三下五除二杀退强敌,护着她全身而退。听他语气,早已习惯这种遭际,虽然眉宇间有些担忧,却毫无惧意,令怀中拥坐的她,心头也安定坦然。
难怪他每次出行,必然前呼后拥……难怪什么舆服志规定,皇子出行必然要千人仪卫……原来他们要面对的凶险,远不是莲生这样的平民所能想象,那些仪卫要承担的,不仅仅是宣示声威,更是保护性命周全之重责。
心中不由得满是惭愧,想起自己屡次三番地讥讽他随从众多,迫得这个要面子的殿下削减了一半随从,平时去九婴林中比武的时候,身边只带那辅护都尉一人……何等凶险,何等危机四伏?一旦有个闪失,岂不是莲生的过错?
原来这世间诸事,都不能仅以自己的一点识见来评判,每人都有不同的人生,有各自要面临的不同前路,不同责任,不同困境,不同的危难与风险……
碧玉骢脚程极快,朱雀门转瞬即至。城门守卫见是韶王殿下亲自叫门,哪敢怠慢,急忙启开城门。李重耳就于马上指挥军士们向城南官道搜寻刺客,胯-下碧玉骢脚步不停,流星般驰入城中。
“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莲生可并不想被他知道自己住处,知道一个甘家香堂,已经够麻烦的了……“不须你送,我自行回家。”
李重耳低头望向怀中的莲生,双眸湛湛,又恢复了一点平日的骄横:“这时辰已近午夜,你哪里能叫开里门?天寒地冻,遍地积雪,你是想冻死在街上吗?”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方便各位小天使辨识,文中敦煌城的四个城门以南朱雀、北玄武、东青龙、西白虎四个方位命名。“青龙”“白虎”大凶,不适合直接命名城门,故此城东唤作“云龙门”,城西唤作“神虎门”。
☆、47
“不要,不要,我自然回得去。”
遍地污糟的苦水井,哪里有什么里门?莲生手忙脚乱地掀开斗篷,一点点蹭下马背。乍一自那温暖的怀抱中出来,被寒风一激,当即连打了一串喷嚏。李重耳二话不说,立时纵身下马,三把两把解开系带,除下斗篷,一古脑裹在莲生身上:
“送予你了。”
斗篷阔大,莲生缩在里面,足足围了两层,茫茫白雪中红彤彤的一团,显得更是娇小。她抱紧怀中竹篮,将斗篷襟缘拉在下巴底下,仰头望着立在碧玉骢身侧的李重耳。两人相识以来头一次,心潮激荡,视线胶缠,竟然有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