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在和佟知隽隔着什么东西靠近时,他却一丁点儿也不会分心。
记得那时候是今年年初,向来与段骁恩相见时不带外人的佟知隽,忽然“空降”了三个朋友。
几人在一家叫nπ的夜店相见,佟知隽隆重介绍了他这三位朋友。
他说王锦阳是四好青年,穆澄是花果山的猴子成精,严遇东是唯爱失足尤物的晕血患者。
虽然不熟,但毕竟是佟知隽的朋友,段骁恩非常合群地和他们一起玩游戏。
他们掷骰子,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接受惩罚或者喝酒,段骁恩对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一个非常准确的认知的,于是任凭惩罚怎么刁钻,他都不觉得为难。
佟知隽的运气一直很好,每一把三颗骰子全是六,次数多了让段骁恩也心生疑惑,幸运之神怎么会一直照拂一个人?
偷偷问过坐在旁边的穆澄,段骁恩才知道,原来佟知隽在掷骰子这方面简直是欧皇,想掷到几就掷到几,上一次不如愿还是好多年前。
段骁恩傻了,这么玩儿就没有意思了。
佟知隽把三颗骰子放到他手心里,温热的指尖停留不到一秒便挪开,他轻笑着:“段哥,你发现啦?”
段骁恩没吱声,佟知隽以为他是生气了,反手就捞住他要抬起掷骰子的手,轻轻晃一晃,似是在撒娇:“对不起嘛。”
“我没生气。”段骁恩苍白地解释道。
佟知隽一把抓回骰子,随便扔在桌上:“这回是随意掷的了,三个一,我转转盘。”
段骁恩默默看着佟知隽的操作,心说如果不是佟知隽想要三个一,他能当场把骰子吃了。
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惩罚要用转盘选择,穆澄手欠,跟着佟知隽一起用力一转,最后红色的指针颤颤巍巍指向了一句话——大冒险:邀请在场任意一人吻你。
这一刻,段骁恩脑海里的烟花轰然炸开,他甚至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向后蹭了蹭,仿佛坐得远一点,就不会被佟知隽点到。
另外三人都是佟知隽的老朋友,段骁恩想了想,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吧?
然而万万没想到,三个损友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拔腿就跑,活森晚整理像是世界末日。
佟知隽任凭三人逃走,笑着耸了耸肩:“看,这就是我朋友,不用他们两肋插刀,就是把他们的肉短暂借我碰一下都不肯。”
段骁恩想开玩笑,但是最后还是认真地说:“那我跟你做好兄弟,就有人为你两肋插刀了。”
佟知隽习惯性地抿了抿唇,“两肋插刀我不用,多疼啊,就把你的嘴唇短暂借给我一下吧。”
段骁恩微怔。
“来吧段哥,陪我完成这场大冒险。”佟知隽的嗓音忽然浸了蜜似的,短短一句话,勾人失神。
知人知面
段骁恩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赖以生存的氧气像是骤然变多,他越是贪婪呼吸,越是自取灭亡。
佟知隽看出了他的窘迫,一把扯过窗帘,隔在他们之间,另一只手摊开,像是在等待一个拥抱。
段骁恩不怕和朋友开玩笑,但他要考虑到朋友被同性恋吻了会有什么心情,他自问无法做到不会让人不舒服。
可佟知隽又十分坦荡,真的只把这当做大冒险的惩罚,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段骁恩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须臾,站起来倾身,隔着绒面窗帘,在他耳畔落下一吻。
窗帘很软,有些厚重,但段骁恩似乎感受到了佟知隽的体温,以及他呼吸的热气。
段骁恩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自然地退回座位上。
佟知隽一松手,窗帘落回去,微微晃荡,二人对视,一霎时口干舌燥又呆若木鸡,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三个趴在门口听墙角的损友及时推门进来,王锦阳坐到佟知隽身旁,搓了一把他有些扎手的头,笑着打趣:“坏了,这可是知隽的初吻啊!”
段骁恩想去拿骰子的手微微顿住,半天才反应过来,王锦阳是误以为俩人真的接吻了。
严遇东翘起二郎腿,端着酒杯看向段骁恩,那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段骁恩不知所措,看向了佟知隽。不看还好,一看才发现,佟知隽的左耳,红得惊人。
他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非常准确的颜色——丹顶鹤的红色秃头。
穆澄岔开话题,把骰子往段骁恩的方向推了推:“来来来,下一把了啊!”
游戏继续,这只是当天多个大冒险之中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但是段骁恩永远记得那一刻。
明明相较拍戏的幔帐,窗帘要更厚重,但段骁恩只觉得窗帘背后的人有着炽热的温度,像是在他心里灼了一个洞。
这个洞始终就在那里,缓缓蔓延扩大。
剧组进了山里,这部分戏不多,但是住宿环境艰苦些。破败的小房子里有着终年不散的古怪味道,段骁恩点燃了香薰蜡烛。
火苗微微跃动,突然崩出去一点星火,烫到桌面的一张纸,纸上没有火光,只有余热让纸张上被烫出来的黑色圆洞向外扩散,一如段骁恩心底被灼出来的那个洞,张牙舞爪着想要吞噬自己。
段骁恩拿起纸张想要撕碎,却发现热量耗尽,黑洞不再扩大。纸上写着这天要拍的戏份,这是今天的通告单。
他无端地很烦躁,不知道是因为好不容易遗忘的记忆又因拍戏而想起,还是因为佟知隽搞女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