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上的伤已被包扎过,也涂了药膏,可那伤口却似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死人气息,就像是千万只蚂蚁这样爬过,十分难忍。
这时谢冰柔却正在验尸,那具尸首可能是裴玉劭,也可能不是。尸体面容被毁,全靠荀澈这个门客认出那枚玉麒麟。
荀澈关心结果,故在外等候,亦不敢打搅。
听闻这位谢娘子善于验尸,精于断狱之术,之前在淄川之地也将老武王尸首断个明白,素来也有能耐。
这人有能耐,小卫侯素来也倚重爱惜,以后还不知晓谢娘子有怎样的前程。
他又想谢娘子如今已被封为异姓公主,却仍不在意,仍肯沾染这些个血腥验尸之事,倒确有几分不俗之处。
小卫侯爱惜她,自然也是有些原因在的。
如此寻思时,谢冰柔嗓音也从内里传来:“荀先生,那枚玉麒麟当真是裴玉劭之物?京中可是有许多人知晓此事?可是一件知晓的人极多的表记?”
荀澈闻弦而知雅意,也品出了几分谢冰柔意思,故而缓缓答道:“此物裴家大郎常年佩戴,据闻是祖母所赐。祖母故去后,裴家大郎常佩身边,以做思念。且所用之玉是难得一见之血玉,与旁人样式并不同。”
说道此处,荀澈嗓音压低了些,不免有些晦暗:“这裴家大郎与太子有些不为人知龃龉,知晓的人却是不多。不过,如今京中生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是叛军所为。”
谢冰柔容色微顿,然后说道:“原来如此,如若这位当真是裴家大郎,也许杀他的人便是太子。京中生乱,太子却这样无德,那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我想卫侯应该会很开心——”
荀澈人在外边,也看不见谢冰柔面上的容色,却仿佛也能感受到谢冰柔言语里的几分讥讽。
谢冰柔平静说道:“荀先生也不必惊讶,小卫侯对我推心置腹,告诉我许多事情。太子无情,欲图杀死小卫侯,这我也是知晓。”
荀澈也会说话:“主君真心想娶谢娘子,自不愿意有半点隐瞒。”
谢冰柔却说道:“无论真相如何,你猜卫侯可愿做成此局,毁去太子名声?”
荀澈微微惊讶,谢冰柔一向性子温婉,如今却说出一些很偏激言语,莫非是跟小卫侯相处生出什么气恼?
他没去深想,也只做不知,口中却说道:“这自然也不会,小卫侯做局,自然是以真实之事为底,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破绽,更不会虚捏什么证据,以此让人反击。”
“这各种真伪,谢娘子实言相告,也不必有什么避忌。”
谢冰柔静了静,然后说道:“死者并非裴玉劭。”
谢冰柔声音变得平静,仿佛已经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