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依是个逃亡专家,专门帮助因为某类事故而陷入困境的人脱出桎梏他们的牢笼,奔向新生。
她最常接的案子是帮人躲避高利贷的追捕。毕竟,金钱虽不是万能、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嘛!
人生难免有意外会急需用钱,不过借钱的时候千千万万要考虑清楚,不要盲目地投入吸血鬼的怀抱,否则哪怕你是卖身去还债,那利滚利的高利贷还是永远也还不清的。
像她刚刚送走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这样,年纪轻轻才二十岁,没考上大学,就干脆出国镀金。
一个人在日本,书读得不怎么样,倒是嚣张浪费的习性不改,这次借钱就是为了买车炫耀。
手中现金不够,父母又不支持他一个留学生跟人开什么保时捷,信用卡、银行全借遍了,还差五十万,因此找上高利贷。
风风光光开车玩了一个月,追债的人开始找上门,他不敢让父母发现,最后只好休学,一个人兼了六份工,拚命工作还债。
哪里知道,那本来讲好的十五分利突然暴增为三十分,还是本金、利息一起滚,他足足还了两年也没还清,最后五十万的借贷一路飙涨到两百万,吓得他赶紧找上龙依求救。
在外地的华侨都知道,世上有一个叫“龙门”的组织,它虽然没有固定的根据地,也没听说有多大的权势,却是所有华侨的守护神,只要找到它,他就有救了。
龙依听了他的情况,跟他打了契约,只要他能在三年内还清逃亡费二十万,她就想办法帮他逃出高利贷的追捕。不过前提是,那逃亡费得是年轻人自己赚的。
二十万跟两百万比起来,傻瓜都知道该怎么选,年轻人喜不自胜地答应了。
只是为了惩罚年轻人的愚蠢,龙依帮助人的手段有那么一点点粗暴,她不是有礼地将人送进家门;而是直接从接应他们的直升机上垂条绳子,半空中就把人从阳台扔进他位于台北天母七楼的家。
年轻人被吓得脸色发青,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龙依狠狠瞪他一眼。“这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下回记住,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话落,她拉拉手上的绳子,指示直升机重新载着她飞向天空。
直升机笔直地往上飞,龙依正攀着绳子准备进入机舱,一道落魄的、带着浓浓阴云的身影倏忽闪过眼帘。
就在顶楼的天台上,一个男人正孤伶伶地坐在上头,出了神似地望着底下来来往往的车辆与人群。
龙依突然松了手中的绳子,对着直升机挥挥手,示意它可以走了,她被某样有趣的东西给吸引住,暂时不走了。
龙依轻巧地走到男人身边,坐下。“怎么,想自杀?”
男人悄无声息。
龙依瞥了眼男人的衣着,虽不是高级订作服饰,却也是百货公司的精品,整体搭配充分展现了时代菁英的气势。
在他的身上闻不到失败的味道,只有深深的失落与愤怒。
这很像一个习惯成功的男人乍遇挫折时会产生的反应。
她轻笑地拍了拍男人的肩。“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说说看,也许我能帮上你的忙,何必为了一点点小事就闹自杀?”
男人淡淡地哼了声,还是没说话。
龙依彷佛看到一个超级优等生,年年考第一,事事拿冠军,总是仰着头,睥睨天下。
这样的人是同侪间最讨人厌的,但偏偏是所有老师、家长心目中最棒的宝贝。
不过龙依对这种人是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忽然看到了,就忍不住想帮帮他。
“这么郁闷?让我猜猜,你是因为失恋了,所以想自杀?”
男人还是不说话。
“那是被公司炒鱿鱼了?唉!”她装模作样低叹一声。“不过是丢了工作,有必要这样闹自杀吗?”
“你很吵。”男人终于开口了,清清冷冷的声音,配上一张斯文俊秀的面庞,微微斜飞的眼角让他流露出一股性感的味道。
没错,就是性感。这个男人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不去做明星实在太可惜了,那些杰尼斯偶像哪一个比得上他?
不!也许他就是一个明星呢!毕竟她对台湾的演艺圈又不熟,哪里知道有没有这一颗闪亮之星?
好色是人的本能。看在他这么帅的分上,死了多可惜,留下来让世人多养养眼,岂非功德一件?
“我不是开玩笑。我姓龙,单名一个依字,很多人叫我逃亡专家,不论你是想躲开仇人的追杀、避掉可怕的高利贷,甚至是不愉快的婚姻,我都有办法帮你达成愿望。而你只需付出少少的代价。”
“逃亡专家?如果你是神,我或许还有兴趣跟你谈一谈,至于逃亡专家,不必了。”
不愧龙依原先的猜测,他就是一个超级优等生。长相好、声音棒,就是态度?得让人好想一拳过去。
他真的是把她彻底地给瞧扁了耶!
龙依难得起了性子。“你要神是吧?没问题,我给你,从现在起,你可以叫我逃亡之神,这世上还没有我摆脱不了的困境。”
“死亡。”他淡淡丢下两个字。
轰地,她整张脸都憋红了。
的确,生老病死属于神的领域,任何人都摆脱不了。
但她可是龙依耶!堂堂的龙门九小姐,怎么可以如此轻易被人看扁?
于是——
她玉腿抬起,一脚踹他下天台。
“啊!”男人发出一记惊呼,任何人,哪怕他再勇敢、再威武,毫无预警地被人从十二楼踹飞下去,也是会惊诧的。
不过龙依的动作还没完。
她一按手上的腕表,表面射出一条细如丝线的钢丝,甩上男人腰杆,瞬间又将人给卷了回来。
男人跌坐在天台上,一张俊美的脸骇得有几分发青。眼前的女子哪里配称神,分明是魔女一个。
龙依笑嘻嘻地蹲在他面前。“我早说了,我是逃亡专家,这世上没有什么困境是我摆脱不了的。死亡你刚才就从那底下逃了一回,滋味如何啊?”
恶魔!男人恨恨瞪她一眼,急喘了口气,硬咬着牙道:“不错。”
“那么要不要委托我帮你逃出困境?”
其实龙依是不缺这桩生意的。
可她这人就是驴脾气,眼前的男人越不让她帮,她就越想插手。
而且在她看来,这男人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莫名其妙想寻死,肯定只是一时受挫,如果就这么任他死了,岂非浪费父母、国家、社会对他多年的栽培?
男人咬着牙,撑起两只还有些发抖的腿站了起来。“多谢你的好意,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不过先前你拉了我一把,我还是要回礼的”他抓起还放在天台边的公事包,递给龙依。“这算是我一点心意。下回请你帮忙,我们再另谈酬劳。”
看他脸青腿颤,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真是愚蠢的男人自尊。
也罢,各人造业各人担,这回的闲事算她白管了。
“那你慢慢考虑吧!至于刚才那回”她也知道是自己的恶作剧,哪还好意思收礼?“礼就不必了,你自己带回去用吧!”她也不说再见,转身就要走。
男人却不依了,硬将公事包塞进她手里,这才抖着腿缓缓走开。“那东西我用不着,不过你却绝对用得上。”
这么神?她不大相信,可看在他如此多礼的分上,她意思意思地也喊了声:“有问题就来找龙门龙依吧!”同时纤手一挥,一张名片甩进男人的西装口袋里。
男人也不理,自顾自往前走,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话。但瞧他那种别扭的个性,他们再有交流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龙依耸耸肩。“管他的,如果他真的要找死,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说着,她打开那个公事包,一片片包装得整整齐齐的小方块映满眼帘。
这玩意儿有人叫它“方块酥”也有人称它为“苹果面包”而它正式的学名叫——卫生棉。
龙依稍微翻了一下满是卫生棉的公事包,几乎市面上所有的品牌都包含在里头了。
好,那个臭男人够狠,送她这种如此“实用”的礼物。
本来嘛!只要是女人,谁能不用它呢?不过被个男人拿来当礼物送就很恨了。
龙依用力一拍公事包。“三年风水轮流转。”随着她一掌落下,一张名片轻飘飘地飞了出来,两个大字飞入她的视线。“李鸣,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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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绣蓉拖着两大袋卫生纸、三瓶酱油、一颗西瓜、一粒白菜、半斤猪肉还有一大堆生活用品走进家门。
当大门关上的?x那,她累得只能瘫在地上喘气。
今天买太多东西了,差点就拿不回来。
但这却不是真正导致她身心彻底疲累的原因,让她受挫到极点的是今早去参加的那场同学会。
她今年二十四岁,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是刚进社会,就是准备攻读研究所,或者正快快乐乐地享受着青春,很少像她这样早早嫁了人的。
她没有读大学,十八岁就在家人的安排下嫁给李鸣,一个事业有成、容貌俊美的男人。
会这么早结婚,不是因为轰轰烈烈的恋爱,而是她家里穷,五个孩子单靠父亲一人打零工过活。
李鸣是村长的儿子,从小就聪明优秀,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孩子。
他二十二岁就在美国拿了双学位,后来听说进了某家跨国企业,工作了几年,深受总公司重用,三十岁就做了亚洲区行政总裁,调回台湾分部,专职开发亚洲区的业务。
她到现在还不清楚他的公司是做什么的,李鸣不爱讲公司的事,她也觉得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多管丈夫的事,两个人就这样平静地一起生活了六年。
说实话,她至今仍不知李鸣是看中她哪里?
她出生在云林乡下,一辈子没见过大世面,连英文都只认得ab几个字母,那些符号组合起来,在她面前就变成天书了。
听说李鸣还懂得四国语言呢!
她也不会打扮,尽管搬到台北多年,还是成天一张素脸、一袭简单的衬衫、牛仔裤,配上一头天生自然鬈的长发,每天早上都要用水打湿,拚命整理好久才能见人,否则就会像被雷打到一样恐怖。
她没有美貌、没有学历、也没有家世背景,甚至连他的公文都看不懂。
有一回,他落了一份文件在家,临到开会时才发现,便拨电话回家请她送去公司。他解释得很清楚,那文件长什么样子、用黄色牛皮纸袋装着、上头写了一堆英文字,连多高多厚都提了,偏偏她还是听得很模糊,后来还是他亲自回家一趟,拿了文件再赶回公司开会。
她想,世界上没有比她更蠢的女人了吧?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为何他要娶她呢?
说他是想找个女人传宗接代,偏他说她年纪还太小,女人最好二十五岁生第一个孩子,三年后再生第二个,这样对母体和孩子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