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已经不在院子里了,看来刚才人的惨叫声是他打出来的。
拨开虚掩着的院门,孩子们也探出一颗颗小脑袋,叶媛看清门外景象——一根粗壮的火把直直立在门口,火光四s闪烁,黑烟滚滚。
火把的一侧,是哈桑,他擒拿住一人,那人的身t被小孩子们低矮的个头挡了个严严实实。
哈桑用英文质问:“谁派你来的?”
边说着,他拿出枪抵在那人的头顶,身下的人又发出一声哀嚎。
“我,我是纳瓦兹,我要找阿丽拉。”
听清名字,叶媛赶紧冲过去,“你说你叫什么?”
把孩子们拉开,叶媛终于看见男人的头跟身t,他肤se浅棕,头发略带卷曲,整张脸被压在沙土里。
纳瓦兹努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这次还把姓也带上了。
“放开他,哈桑,他是阿丽拉的朋友。”纳瓦兹的名字哈桑也听说了,他狐疑地松开手,但枪却悬在半空,并没收起。
即便没有了桎梏,男人起来也极其艰难,足以见得哈桑用了多大的力气。
纳瓦兹缓慢抬起头,是一张清秀的本地人长相的脸,他拍拍手掌心的沙土。
“纳瓦兹?”
身后阿丽拉的声音传来,叶媛识趣让开,给他们空间。
哈桑坐在井边,跟叶媛对视好几眼,两人又把目光定格在紧闭的房门上。
“都快一个小时了,”哈桑将手表系紧,“他回来g嘛的?”
“总不能是回来结婚的吧?”叶媛的声音轻飘飘的,扫了眼脚下的火把,那玩意已经用哈桑运回来的水熄灭了。“他点火是要g什么?”
这几天的相处,哈桑跟阿丽拉熟识起来,对她的事也上心不少。
“卡莱达,过来。”他挥手,叫nv孩过来。
卡莱达在这群孩子中算是年纪b较大的了,她飞快跑过来。
“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在门口点火,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是卡莱达不太好意思回答,她低头摆弄着衣摆,支吾道:“我们这有个旧习俗……就是男生喜欢上哪家的nv生,想要娶她的话,就要在nv生家门前点燃火把。”
叶媛见哈桑指着火把问,应该问的是关于火的问题,卡莱达回答完以后,哈桑却沉默了。
“怎么样,这火是g嘛的?”
“求婚的。”
叶媛第一反应,自家的白菜被猪拱了。第二反应,这对阿丽拉来说应该不算坏事。第三反应,哈桑情绪这么低落g嘛,难不成……
“你不会是……”她犹豫开口。
哈桑听出她没说完的意思,连忙打断,“不是,我只是怕纳瓦兹跟那个叫泰尔的一样,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这倒也是,婚前一个样婚后一个样的男人多了去了。泰尔不也是靠甜言蜜语跟画大饼才把阿丽拉娶到手的吗?
两人沉默片刻,房门倏地开了。
阿丽拉跟纳瓦兹一齐走了出来,看见哈桑,纳瓦兹还是有些紧张,毕竟他见识过了这个男人的力量凶猛。
叶媛担忧走上前,先是礼貌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叶媛,是阿丽拉的好朋友。”
“你好,我听阿丽拉说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我叫纳瓦兹。”
“我知道,久仰大名。”叶媛视线落回阿丽拉的脸上,才发觉nv孩的脸都红透了。“阿丽拉,你怎么考虑的?”
哈桑警惕地上下打量纳瓦兹,这人身tb看上去还要弱,怎么保护得了阿丽拉,但也应该打不了nv人。
想到这,他神se不禁柔和一些。
“啊?”没想到叶媛问得这么直白迅速,nv孩有点不好意思,“我同意。”
三个字轻飘飘,低如蚊子声。
“好,我支持你。”叶媛回答的很爽快,她一把挽住nv孩的小臂,离纳瓦兹远了不少,声音强y:“纳瓦兹先生,你应该听说了,阿丽拉嫁给过坏男人,被男人骗过。我希望你对阿丽拉的尊重不要只停留在语言上,而是真的从心里认同她跟你是平等的地位。”
婚姻中尊重很重要,尤其是对于nv人来讲。
纳瓦兹坚定点头,目光迥然,“我刚才跟阿丽拉保证过了,一定会尊重她ai护她。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上她了,阿丽拉是一个坚强勇敢善良勤劳的nv孩,是我会珍惜一辈子的ai人。我这次回来,就是专程来娶她的。”
“小子,”听完他的话,哈桑拧拧脖子,冷笑道:“你要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把你整个头拧下来。”
他说到做到。
叶媛第一次听到威胁如此顺耳,弯起嘴角对阿丽拉说:“你不用担心,这次有我们给你撑腰。”
nv孩眼眶翻涌起泪花,垂下眼睛,泪砸落在地。
纳瓦兹面se依旧平静,并没被恐吓到,“谢谢你们ai护阿丽拉,未来我也一定会保护好她。”
双方都同意的婚事,他们当朋友的除了祝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几人商量了下婚事,还有纳瓦兹父母那边的意见,诸多事情也都有了定论。
傍晚时送走纳瓦兹,两人在门前又聊了好大一会天。
叶媛抱着阿布在屋子里,等着阿丽拉回来。
“媛媛,”阿丽拉推开门,顿了下,才走进来,“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我说的都是真话,哈桑也是。他要是敢欺负你,我们都不会放过他,我盯着哈桑把他的头拧下来。”
听着听着,阿丽拉低头抹了把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坚定地站在她身后,从小到大,就连父母都是让她能忍就忍,委曲求全。
泰尔打她,谁都是劝她想开些,没人说过为她撑腰这种话。
见她又哭了,叶媛叹气,拉她坐下,以为是因为快嫁给喜欢的人了,阿丽拉心里高兴。
“你会不会笑话我,”看到叶媛不解的神se,nv孩解释:“我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了,也对ai情和男人si过一次心了,可最后还是同意嫁给另一个男人。”
她是觉得自己说过要独自赚钱把弟弟养大,仿佛成了空话。
“我夸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笑话,”叶媛帮她擦g泪,“你有追求ai的权利和勇气,没有因为一次的失败就对别人失望,也没有因为别人对你的伤害失去ai别人的能力。”
“阿丽拉,”她轻轻唤nv孩一声,“我早说过,你是勇敢的,是最勇敢的人。”
很多时候拒绝对我们来说远b接受简单地多,接受就意味着信任、赌注跟失败。
叶媛过去还害怕阿丽拉再也不会ai上别人,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勇敢的人,才会肆无忌惮的去ai别人。”
不怕伤害,不怕付出,只要问心无愧。
阿丽拉噙着泪点头,媛媛总是三两句话就能赋予她力量。
“那,媛媛你呢?你还会ai上别人吗?”
nv孩心细,她不是感觉不出来那个坏男人对叶媛的态度,按理来讲他应该很坏才是。可除夕那晚媛媛无论说什么,他都会听,除了说些话威胁别人,没做任何不好的事。
而且,他还用那么多钱买了媛媛的东西,也相当于间接帮了她。
nv人的第六感总是最准的,阿丽拉觉得,那个坏蛋喜欢媛媛。甚至她觉得,那种情感也不全然是喜欢,他会盯着媛媛看许久,媛媛包饺子、教小孩子、倒果汁……这一幕幕都没离开过男人的眼睛。
还不许小孩子碰她。
他似乎,对媛媛有一种浓重的眷恋。
“那当然,我ai许多人,ai你,ai阿布,卡莱达……”
叶媛是勇敢的人,她喜欢去ai别人,也喜欢被ai。
“我是说ai情。”nv孩小声打断。
屋里安静片刻,过往的27年人生,要说友情亲情,叶媛ai的人多多了。唯独ai情,男人,她没有过心动跟ai意……倒是也有过。
大巴车上她满身cha0气,沾着雨珠,挪动着步子走向那个眉眼清冷的男人时有过一瞬。
有人拿着打火机烧蚂蟥的时候有过一瞬。
有人送她打火机的时候也有过一瞬。
……
只是,那都是假的。李华是假的,同胞是假的。
边翊是真的,沙瓦是真的,她变成笼中鸟池中鱼是真的。
“si之前得有一个吧,不然怪没劲的。”叶媛不经意地垂眸,敛去低落,装作洒脱开口。
婚事筹备步骤麻烦,因为阿丽拉父母双亡,他们已经简化很多,但还是复杂繁琐。
首先是求婚,那个火把只能算口头协议,真正的求婚需要男方来到nv方家里,阿丽拉还要回避,由亲人代为接受。
于是接受聘礼的过程就由哈桑跟叶媛代劳。
哈桑直接认了阿丽拉做妹妹,相当于名正言顺地监视这场婚事。
送聘礼的仪式叫做“并拉”,需要nv方亲人跟男方亲人一齐在场。叶媛在一边看着两位老人跟哈桑大眼瞪小眼,g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然后择定吉日,嫁衣之类的贴身物件都是男方准备。
叶媛把自己那件白纱裙拿出来,送给了阿丽拉,这裙子她只穿过一次,面料柔和亲肤纱质轻薄,如果在夏天结婚做婚纱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件漂亮的纱裙被阿丽拉保管好,说保证夏天穿给她看。
举行婚礼之前,阿丽拉要被三位长者轮流询问,作为新娘是否同意这门亲事。而新郎纳瓦兹也要被三位阿訇做同样的询问。
这叫永结同心。
婚礼前一天,两边的亲人还要去清真寺哀悼亡去的亲友,并为他们的亡灵祷告,祈求他们保佑两位新人。
只这些繁杂步骤,阿丽拉就被累的直不起来腰,好几晚阿布都是跟叶媛一起睡的。
纳瓦兹也承诺结婚后将阿布接到他家照顾,这也是阿布跟叶媛相处的最后几天。毕竟阿丽拉嫁过去也不能时常回来了。
想到这,阿布就悄悄流泪,他舍不得媛媛,也舍不得院子里的小伙伴。
难舍难分的日子过的极快,很快就迎来了两人的婚礼。
叶媛特地起得很早帮阿丽拉打扮,男方早就安排人送来了装饰华美的长裙礼服,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的穗链,穿上身的效果美极了。
裙摆上有小镜子与银饰,有一束光撒过来就会闪闪发亮。
天气渐暖,但还是有些微微发凉,纳瓦兹特地准备了绿se披肩,让阿丽拉婚礼当天披着御寒。见他如此贴心在意阿丽拉,叶媛是打心底为阿丽拉开心。
幸好阿丽拉碰见了真正ai自己的人。
穿戴着衣服,最后一根束腰的细绳系紧,叶媛滴落几滴泪,虽然做了些日子的心理准备,但分别的这天真的来到,她还是忍不住伤心。
阿丽拉也是如此,两人相处这么久,谈了好几次心,早就成了亲姐妹。
“媛媛,你别难过,”说这话时,阿丽拉也哽咽着,“纳瓦兹家离这儿不远,我会常带阿布回来看你的,而且婚礼七天过后按照习俗我会回家住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我还给你做好吃的舒尔包。”
“还有教书的事情,哈桑哥也会我们的语言,我走了他可以帮你上课,以后我也会常送阿布来上学。”
这段时间两人心照不宣都没开口说道别的话,叶媛懂得在异国他乡找到依靠的珍贵,但她总不能为了自己安心不让nv孩追寻幸福,那太自私了。
叶媛还在nv孩身后系着束腰,细绳都已梳理整齐,只是她哭得不成样子,不敢让阿丽拉看到。
“夫人们都答应我了,我跟她们讲你不ai吃油腻辛辣的,她们说以后做食物会尽可能少油清淡,绝对不会让媛媛瘦一点。”
阿丽拉惯会把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条,走之前把叶媛今后去哪家吃饭都安排妥当了。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里,最后叶媛只说了一句话,“照顾好自己,别受欺负。”
来扶新娘子出门的夫人等候多时,她敲敲门,“阿丽拉,我们该出发了。”
“稍等一下,夫人。”阿丽拉快速转身,一把将叶媛抱在怀里,泪眼婆娑:“你也是,媛媛,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婚礼正式开始。
穆教的亲疏观念极强,能站在新娘子身边以及周围的必须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家属,叶媛只能算亲朋好友,只能远远地看着迎亲队伍带走阿丽拉。
连同被排除在外的还有哈桑,两人都算是异教徒,让他们参加这场婚礼都已是破例,别说往前凑了。
叶媛拍拍怨念极重的哈桑的肩膀,长舒一口气。
新郎新娘由一位长者牵着去触碰双方父母的脚,阿丽拉没有父母了,但还是将二老的位置空了出来。这一步是感恩父母的养护教育。
里外围了许多圈村民,叶媛踮起脚只能看见人家的后脑勺。
哈桑倒是看得清楚,他瞥了眼一旁扭来扭去接连叹气的nv人,瞧傻子一样扔了个木墩子过来。
木头疙瘩差点砸到叶媛的脚,还以为是哪家小孩淘气,低头一看,脚下那玩意粗得两只手都抱不过来,谁家小孩天生神力?
一抬头,原来是阿丽拉刚出生的哥哥。
哈桑早就收起嫌弃的表情,继续皱眉看婚礼。
叶媛踩上木墩,只看到纳瓦兹的父母正在给二位新人耳语什么,没几秒这一部分就结束了。人群撺掇着新人去了另一边做下一项仪式。
人cha0呼啦啦离开,在不远处又聚集。
nv人什么都看不见。
哈桑迈了两步继续看,听见后面呼哧带喘的声音不由得侧眉看了下。只见叶媛脸蛋憋得通红,用尽全身力气搬动木墩,可惜木头只动了分毫。
感觉头顶有道不理解的视线,nv人喘着粗气抬起头,努努嘴,仿佛在说:两只大眼没看见?还不帮帮忙。
哈桑实在任劳任怨,把那木墩子从村西搬到村东,又移到村口,最后正午开席了他还托着那大木墩找位置落座。
村里人侧目偷瞧,捂眼偷看,就是没人敢大大方方看。因为高大的黑人腰间别着枪,还时不时0上一把。
午饭过后还有另一套复杂流程,叶媛出了一层细汗,上午东奔西走早就累得不行,但她还是决定陪阿丽拉走完全程。
阿丽拉恐怕更累,这么想着,叶媛同情地看向新娘的方向。
却见少nv脸se红润,眉开眼笑地跟新郎的亲人交谈。她脸上的淡妆已然消散,只剩下自然的素颜,阿丽拉的嘴角一直是扬着的,跟感觉不到累一样,拖着那厚重华贵的长裙走动。
叶媛不由得看呆了,嘴角也跟着g起,原来这就是嫁给喜欢的人的样子,不知疲倦,不畏辛苦。
满心欢喜地走向自己的幸福。
nv人替nv孩感到开心,将手边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笑嘻嘻拍了下哈桑。
“哈桑你今年20了吧,也该结婚了。”
叶媛跟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
原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哈桑却板起脸,一丝不苟回答:“基地规定,18岁之前禁yu,30岁之前禁婚。”
“真可怕,”她喃喃一句,扭头继续看新娘,听见身边人否认。
“可怕什么,我们的命都是老大的,结不结婚又有什么关系?”哈桑也端起酒杯,但并没送入口中,手停在半空顿了顿再次放下,“叶小姐,老大是我们的信仰,与我们而言是救世主,所以我们保护你照顾你完全是因为他。你能不能别再跟他对着g了,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
叶媛倒满酒喝掉,一笑说:“我最近多听话,他让我往东我哪敢往西,说包饺子就给他包饺子,一个不开心我还得当陪聊。”
nv人眼里有几分醉意,唇se变得嫣红,一张一合继续说:“再也没有b我更老实的人了。”
“可你又出卖了老大一次。”黑人冷冷开口。
“虽然幽灵没说,但基地里人都能猜到你做了什么。”
叶媛清醒过来,看着他,“所以边翊是怎么处理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他果然知道了梅花的事,但阿富汗地域广阔,端枪的特种兵一批一批层出不穷,这里不是边翊的地盘,他总不能翻天覆地地找人。
哈桑没听懂,以为nv人在问怎么处理她的。他耸肩道:“老大又放过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