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深夜,已经快和夜幕合为一体的女人终于动了。
女人缓缓转过来,秋天夜里的晚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夜幕中他们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四处看了看,似乎是在认路。
却在张望许久后放弃了,居然就在河堤边上供游人歇息的座椅上坐下,似乎打算就这样过一晚。
他们的心立马就揪了起来。
深秋寒冷的夜,单薄的衣服,四处潜伏的危机,她知不知道她这样的妙龄女子露宿街头一夜第二天醒来就在大山里了?
看着女人真的打算躺下,再看周围的零星人影,甚至还有流浪汉,他们再也安耐不住,走了上去。
“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
等到他们走到的时候,女人已经面向河边,躺了下去。
背后的声音似乎把她吓了一跳,女人坐起身有些惊恐地回头,他们这时才看到女人脸上有未干泪痕。
心里的怒气一下子消散一空,厉华池蹲在她面前,“怎么不回家?是不认得路吗?”
女人面上的惊慌还未散去,此时有些怯怯地说道,“太晚了,没有公交车了。”
“那你还记得地方吗?我们送你回去。”陆景云也蹲了下来,看着女人面上怯生生地表情和尚未风干的泪痕。
心里有些难过,曾经多么光芒四射的人啊
女人摇了摇头,牙齿无意识的咬了下嘴唇。
“不用了,她们都休息了,我回去打扰到人家不好。”
“你现在和谁住一起?赵姐吗?”厉华池抬头问她。
“都住在一起刚来还没找到地方住,赵姐说生意稳定了就带我出去租房子住。”
女人有些紧张,手又拧在了一起。
傅寒深皱了皱眉,回想白天在店里看到的78个女人,也蹲了下来看着她。
“这么多人,怎么住?”
这话颇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儿了。
女人却笑了笑,“三人一间房,跟宿舍差不多。”
她没说的是,里面还有小孩,房子只有一间厕所,都是女人,洗澡一个洗20分钟排队都要三小时。
“那我开个酒店给你住一晚好不好?”厉华池看着她单薄的衣服,轻声问她。
“不用了,几个小时天就亮了,我就去上班了。”
她轻声说道。
“天寒地冻的,又不用你花钱,我不对你做什么,开个房间给你休息一晚上。”厉华池跟她解释着。
“谁的钱不是钱,不用破费了。”
她还是不答应。
“那”
陆景云伸手拦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厉华池,看着她说,“你看,我们也要去休息了,开间房你跟着去休息好不好?”
“你跟我们住一间,不额外开房。”他解释道。
傅寒深皱了皱眉,显然觉得有些不妥。
但是却见女人开始被说动,面上闪过一抹犹豫之色时,立马闭上了嘴。
都是人精,最会察言观色了。
目的达到就行了。
“那那我睡沙发吧。”女人思考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装过头了就不好玩了。
陆景云再次伸手拉住了还想说什么傅寒深,直接点头答应了。
女人愿意跟着他们走,那就行了。
谁知到了东g市最豪华的几间酒店前台,都说凌雪玫没有身份证就不能入住,多给钱也不行,想也知道如此严格是因为什么。
尤其是这么诡异的三男一女的组合。
三个有钱男人,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
怎么看怎么奇怪。
“要不我就在路边坐一晚就好了,你们去休息吧。”
在东g市最后一间五星级酒店门口,凌雪玫突然停了下来对三人说,“对不起,我没有带身份证,害你们跑了这么多地方。”
三人自然不可能走路,但是夜间打车费是白日的一倍,打车钱都够她用半个月了。
“怎么能让你在路边过夜?而且这里是哪你都不知道,明天怎么回去上班?”
连陆景云都被她气笑了。
“我会看地图,公交站也有站牌,天亮了我走回去就好了。”她轻声说。
“或许,有没有不用身份证的酒店?”厉华池突然想到什么,他觉得三人都陷入了误区。
可是面前的凌雪玫却面露了难色,看向了三人。
“不用身份证的酒店,都不怎么好,你们可能住不了。”
“没事,就住一晚上,不要紧。”生怕女人跑掉般,傅寒深急忙说了句。
于是,奇怪的四人组合出现在了,诡异的红灯区私人旅馆前,三人看着已经凌晨却还是有行人来来往往的街道,都皱了皱眉。
“你们走吧,我自己出钱在这住一晚就好了。”
女人笑笑,显然是看出了三人对这里不满意。
但是三人依旧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42
进了其中一家颇有规模的,“您几位呀?哎呀这么多人啊,我们这今晚就只有一间房有空了,这”
前台面露难色。
“你们走吧,我自己住一晚上明天回去就好了。”
三人看着一楼坐着的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们,然不可能,又看了看楼上楼下进进出出神色匆匆的各类男人们,自然不可能答应女人的安排。
“你们走吧,我跟她在这过夜。”厉华池此话一出,立马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凭什么?”
“不行。”
第一句话是傅寒深问的,第二句则是陆景云直接否定的。
孤男寡女的,怎么能住一间房。
就凭老子是她第一个男人。
厉华池在心里暗自腹诽。
但是顾及女人,到底没说出口。
“不换了,就住这儿吧。”陆景云看着女人眼底下的青黑,说道。
就这样,四人开了个不到20平的小房间,在前台有些诡异的目光拿了钥匙上了楼。
上楼以后才发现这间房的诡异。
一米八的圆形透明水床充满了情趣,房间桃红色的基调和灯光让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也就算了,奇奇怪怪的椅子、绳子等道具,更是让人脸红心跳。
“你你要洗澡吗?”厉华池看了眼房内的布置,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句话问出,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连一旁的兄弟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需要洗澡在睡觉吗?”
他急忙解释道。
“不用了。”女人从进门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房间内的一切。
“那就睡觉吧?很晚了。”傅寒深从进门以后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三人和白梦雪大被同眠也不是没有过。
但是此时换了个人,他就觉得很奇怪。
“嗯。那我睡沙发。”女人抬起头试图寻找沙发,却只看到了一张奇怪的情趣椅子。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厉华池显然也看到了那张根本不能睡人的椅子,转头对二人说。“你们去别的酒店住吧,我陪她住这里。”
“不行。”
“不可能。”
又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怎么睡?”厉华池皱起了眉。
“我睡地上吧。”
他听到女人轻声说。
“那怎么行?地上凉,你刚流了孩子,身体还没恢复,哪能让你睡地上?”
厉华池下意识地反驳。
说完屋内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看着女人有些苍白的小脸,顿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我”
“没事,都过去了。”
女人勉强笑笑,眼神却有些暗淡,头也越来越低。
身旁还有两道可以杀死人的目光。
“一起睡吧。”安静了许久,陆景云突然说道。
他看了看那张床,躺三个大男人都有些窄,四个人大概率肯定会有肢体接触的。
问题是,他们不是陌生人,肢体接触什么的,过去的20年里,除了只有情侣之间会做的,其他的其实她们也都做过了。
他能隐约感受到女人心底对他们的隐隐抗拒,他能理解,却依旧会难过。
厉华池看着面露犹豫的女人,直接拉着她细长的胳膊上了床。
两人躺在床中间,也不管其他人,直接盖上被子。
“别乱动。”
厉华池制止了她的轻微挣扎,嗓音却变得有些沙哑。
还站着的两人对视一眼,也直接一左一右上了床。
“可不可以放开我?”女人小声说着。
可是几人之间的距离就这么点,在小声另外两人也能听到。
“你看还有地方吗?我只能抱着你睡了,又不是没抱着你睡过,你害羞什么?”
厉华池看着怀里的女人,言语中颇有炫耀之意。
到了现在他要是还弄不清楚身边两人的心思,他20多年就白活了。
三兄弟,又看上了同样的女人。
真操蛋。
他的脸还隐隐作痛呢,下午傅寒深那一拳一点情面都不留,打人不打脸,这家伙倒好,直接冲着脸来。
都特么是一群吃回头草的傻逼。
包括他自己。
“你是不是又瘦了?”他皱了皱眉,怀里的女人上次分别的时候就没几两肉,现在摸上去更瘦了。
“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吗?”
身侧的两个男人没有说话,但也束起耳朵听。
43
傅寒深皱眉看着被那只碍眼的大手禁锢着的娇小身躯。
背部的蝴蝶骨高高隆起,手臂细的像是一折就断。
她怎么会这么瘦?
“吃了。”
“吃了怎么还瘦了?”
“王姐有个儿子,很小,晚上睡觉哭闹,我没睡好。”
女人如实告知,这时候不卖惨什么时候说。
厉华池听了果然皱了皱眉,“那什么时候可以搬出来?”
“过阵子吧,这边房子不好找,没有g市那么便宜的。”女人笑了笑。
一旁的两人却云里雾里的,什么时候东g的租房比g市还贵了?
“嗯。”厉华池倒是应了声。
“小店打杂一个月给你多少钱?”他接着又问。
“一个月1600,包吃住。”
“怎么这么少?”
“刚开业,工资也是店里的姐姐们垫付的,她们个人的手艺各自营收,我什么都不会,就打打杂。然后一个人给我200。赵姐说不忙的时候可以看看书,考个会计证去应聘私企的会计,要是顺利的话一个月能有2500,还帮上五险一金。”
“嗯。会顺利的。”厉华池给了她保证。
“手还疼吗?”他今晚话特别多,因为白天都能没能跟她好好说句话。
“好多了,谢谢您。”
“嗯。”
“那睡觉吧,你也累了。”
“好。”
“你的手怎么了?”
厉华池正欲开口让人关灯之际,傅寒深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这也是陆景云最关系的问题。
“也没什么,受了点伤。”凌雪玫笑了笑,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异样。
“你的手怎么能受伤?”这次说话的是陆景云,声音里戴上了一丝焦急。
“那还能拉琴吗?”有人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不能了。”
女人声音很平静,听在另外两人耳中却如遭雷击。
厉华池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淡淡地开口,“有事情明天再说吧,很晚了。”
“睡吧,你要不要脱里面的衣服?”他突然又有些迟疑地开口。
凌雪玫却秒懂,轻轻摇了摇头,躺在男人有力的臂弯里,呼吸均匀,沉沉睡去。
但是另外2人却满肚子疑惑,彻夜难眠。
傅寒深侧躺在床上,只能看到女人的后脑勺,和因为瘦弱凸起的肩胛骨。
破旧的旅店一张床只提供了一张被子,四个人根本不可能盖得全,只能遮住他一半的身体,但是他却不愿意离开被窝,因为这里能让他感受到她的体温。
陆景云也睡不着,疑问像是层层迷雾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其实他能从白天包房内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些许答案,只不过是自欺欺人不愿意细想罢了。
夜深了,破旧的旅馆明显隔音很差。
隔壁两间房却传来了男女的呻吟,或低昂,或高亢。
凌雪玫能明显感受到拥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后方也传来更加炙热的温度。
但是她依旧闭着眼。
每一天都是新的挑战,她必须休息好。
“啊~不要~不要。”
就在傅寒深三人好不容易听着隔壁的伴奏睡着没多久后,房内响起了一道惊恐的女声。
睡眠最浅的他和陆景云直接被惊醒,直接坐起身来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被男人拥在怀中的女人此时双眼紧闭,满脸惊恐,手已经不知何时伸出了被子,在空中胡乱地挥舞,深秋寒冷的夜竟然出现了一头冷汗,嘴里不住地尖叫着,身体竟还有些颤抖。
厉华池也被吵醒,也发现了女人的异常。
“这是做噩梦了?”陆景云皱眉轻声问。
“玫玫?玫玫?”厉华池没有回答,只是试图喊醒女人。
“这样不行。”傅寒深也眉头紧皱,看着女人一直沉浸在噩梦中醒不过来。
“直接把她摇醒。”陆景云对着厉华池说。
就这样,凌雪玫在一阵剧烈摇晃中“醒”来。
脸上还带着惊惶与不安,此时房内的那桃色的灯早已被打开。
“我怎么了?”她恍惚着开口。
“没事,做噩梦了。”厉华池直接把人抱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像是再哄小孩子。
“原来是梦啊,吓死我了。”女人任由他抱着,呢喃出声。
但是一旁的二人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嗯,都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只有猜到些什么的厉华池心疼地安慰着她。
“嗯。”凌雪玫躺下了,却偷偷用手把被子拉过头顶。
这是人最下意识的本能。
陆景云看着这一幕,却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