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记不得那天下午自己哭了多久，陆宁七从始至终都安静的陪在她旁边，不会出声打扰到她，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那独自难过。陆宁七也知道这么久以来，苏晓自己心里压着的东西实在太重，让她好好发泄一次，也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后来两个人是天色有些晚了的时候才走出去的，当时的苏晓哭的已经疲惫到走路都有些走不稳了，脸色也是惨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似乎一阵风吹她人都会倒了，但是陆宁七知道这一趟也只不过是让苏晓把这些年积攒的难过彻底发泄出来，可她心里终究还是愧疚的，对于这一点，陆宁七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导苏晓，只好扶着她一路走了出去，至少不让她看起来那么无助。

苏晓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太差了，陆宁七想着赶紧把人带回家去，指不定还得找医生来看一下，现在她似乎不仅身体上有些支撑不住，心理上一直以来都是处于崩溃边缘，如果两方面都一起恶化的话，不是一件小事。

结果苏晓却对陆宁七提出马上回家的建议摇了摇头，她还要去一个地方。

陆宁七实在放心不下，但是看到苏晓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劝不了她，只好陪着她一起去了，等到了地方陆宁七才知道苏晓为什么坚持要来过这里再回去。

她是来取他父亲的遗物的。

陆宁七没有跟着她进去，她跟苏晓家的亲戚沾不上什么边，也不太方便跟过去，等苏晓刚走出来，陆宁七已经快步上前把人扶住了。

回去的路上苏晓抱着她父亲的遗物，咬着下唇似乎想克制住眼泪，但是眼泪还是流个不停，这一次陆宁七反倒松了口气，因为从苏晓出来的一刹那，她就已经感受到苏晓似乎放下了一些东西，现在的这些眼泪，该流总是要流的，总比她一个人忍着再偷偷掉眼泪要好。

苏晓的怀里抱着的东西就是她父亲的遗物，其他值钱的东西，她也没管她叔叔要，那些对她而言其实一文不值，只有这些东西才是她的宝物。她叔叔看见苏晓这幅样子也没忍心说太多，虽然对她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她父亲，他确实颇有微词，但是他们家终究愧对于苏晓，他也没资格说什么，只交给了苏晓一个盒子，告诉她这些东西是她父亲生前最后接触的东西，连进手术室前也舍不得放下。

苏晓打开盒子的那一刻就彻底崩不住眼泪了。

那里面全是她的照片，从小到大的，有小时候她跟他的合照，有他和陆太太离婚之后，她上小学的照片，有初中的时候她参加运动会的照片，一直到她高三的照片。

还有一个本子，是她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交给他的一个本子，现在又回到了她的手上。

翻开本子，里面她写着的东西已经被液体浸透模糊不清了，一直翻到最后，苏晓看到后面几页写了划划了写的内容已经看不清了，只剩下一句话：

“对不起晓晓，爸爸爱你。”

这句对不起到底是说他和陆太太失败的婚姻给她造成的伤害，还是猜到自己可能无法活着从手术台下来，苏晓已经不知道了。

只是这一刻她明白了，她所以为的他不会原谅自己都是她以为的。

就像她小时候想对她外祖母说的，这个人再坏再一无是处也是她的父亲，她不喜欢别人说他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