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这么凶呢？小师弟。”别雨的嗓音拖长。

听到别雨的声音，应须颜这才终于抬起头来，注视着一身青衣的别雨时，他眼中飞快划过一丝错愕。

哪怕别雨并未泄露出她半分灵力，脸上也戴着面具，长期以来的相处仍然让应须颜一眼辨认出了别雨。

应须颜立刻收敛了脸上凶恶、宛若厉鬼的表情，连同周遭的戾气和煞气也被他收敛了个干干净净。

应须颜表情复杂，他说不上是期待别雨出现在这儿，还是不期待别雨出现在这儿。

但应须颜很难不去感受心中因为别雨的到来而产生的些许放松，他意识到自己有些依赖别雨。

应须颜在心中以冷漠的声音告诫和警告自己，他不应该为别雨的行为产生任何动容。

在人间流落的这段时间，他早已看透贪婪又虚伪的人类，就像今天这样。

人类残忍起来与鬼族、魔族毫无区别。

而应须颜只是想利用别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今应须颜只能期待，他这向来粗神经、脑回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大师姐没有注意到之前盘踞于仓库中的鬼气是自己散发的。

如果别雨真的闻出这鬼气是由应须颜释放的，应须颜也有足够的理由去糊弄别雨。

比如告诉别雨这是仓库中某件鬼族物品散发的味道。

于是应须颜的表情变得有些可怜。

配上那张精致的脸，那隐忍的表情，别提多么让人心疼。

“……大师姐？”应须颜嗓音略显颤抖的喊。

听起来就像是在学校挨了揍，绷着脸回家找到大人终于忍不住委屈的小孩一样。

别雨看着这小孩开始表演，心中闪过的画面却和应须颜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

像是网上那些猫咪在没人时叫的很粗犷、沙哑，一旦人靠近就会秒变夹子猫的错觉。

别雨忍不住翘了下嘴角，应须颜现在的表现看起来可比之前冷冰冰的模样生动太多了，当然，别雨不会看在应须颜满身是伤就放过这个折腾应须颜的机会。

她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别雨拿出键盘，两三个剑气下去，便砍断了缠绕在应须颜身上的锁链，应须颜比她想的还要虚弱，他直接整个跪在地上。

他抿着唇，忍着疼痛站起来，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来表示他忍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别雨也没有去扶他的打算，她才不想把血弄到自己衣服上。

所以她只是取出两枚止血、调息的丹药递给应须颜。

“怎么了小师弟，不过几天没见，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别雨摘下面具，她故意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担忧表情。

应须颜抿了下唇，他看向别雨说：“你掉下仙舟后，我想召集认剑峰弟子来找你，但是大家都不同意，我便自己出来找你，然后莫名其妙就被抓了。”

虽然应须颜把锅都甩给了认剑峰弟子，但别雨也不会因为这点而为难他，至于应须颜是觉得认剑峰没必要再待下去还是真的来找别雨这就不得而知了。

别雨了然的点头。

“你先调息一下状态，然后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了。”别雨说：“不过在此之前，我得遮掩一下你人鬼混血的身份。”

方才还保持着嘴角微微扬起的应须颜在别雨的话音落下后，表情立刻变得僵硬起来。

“我……我不是……”应须颜下意识想辩解自己并非人鬼混血，但在别雨如此斩金截铁的说出他是人鬼混血后，他又不知作何解释。

他抿着唇，眼睛危险的眯起，既然自己的人鬼混血身份已经被别雨知晓，要不干脆趁这个机会——

“你不是啥？人鬼混血？咋的？这拍卖会的工作人员疯狂揍你，给你揍出ptsd了，以至于你都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别雨随口问。

“小师弟，保持一颗好心态是非常重要的。”

听了别雨的话，应须颜刚升起的些许杀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注视着别雨，别雨的口气没有半点因为他的身份而发生变化，别雨早就知道他是人鬼混血了但她根本不在乎。

“我是人鬼混血。”应须颜低低地说：“人族的宗门不收我们，永夜城排挤异族，我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他不应该这么说，他应该保持安静，任由别雨带他离开，然后重新回到队伍中。

但应须颜仍然忍不住说了，他想从别雨这得到一个答案。

别雨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了眼突然陷入emo的应须颜，她说：“所以我才说得遮掩一下你的人鬼混血身份。”

“你不在意？”应须颜问。

“在意啊。”别雨说：“所以得遮一下，免得惹麻烦上身。我讨厌没必要的麻烦。”

意识到别雨根本不在乎自己所说的。

应须颜沉默了。

他心中涌上一阵莫名的暖流抚慰了那颗冰冷的心，那颗，自从他开始逃亡、流落人间后就逐渐变得坚硬的心。

这人间居然有人不在意他的出身和种族、

应须颜发出两声低低的笑，他凝视着别雨，那双漆黑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

连同表情也变为了最真实的他，最真实的面无表情。不再有任何讨好别雨或是融入周遭人族群体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