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秀无奈一笑，大概也就只有日本这种奇奇怪怪的国家，在警察署发生这种事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吧。

他小心翼翼的在比企谷奈子的右半球上签下了大名。

经过半年的苦练，现在北川秀的字迹已经能看，觉察到这点的比企谷奈子兴奋不已。上次的签名她拿回去和同期以及好友们炫耀，因为字迹太烂看不清，大家都不信，这次他们一定无话可说了！

“对了，北川老师，您是来办事吗？”比企谷奈子心满意足，将《文艺》捧在胸口，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帮到北川老师。

北川秀如实说了，比企谷奈子立即将他领到了空闲的考试区，并发动自己的人际关系，让北川秀顺利插进了马上开考的那批。

考试很快就要开始，北川秀和她道别，一头钻进了考场。

落座后不久，北川秀便听到了周围考生在议论着最近刚发售的《文艺》，以及先一步开卖的《群像》、《文学界》。

这两个月，《我是猫》经过美军事件的推动，口碑和销量又上了一个台阶。

10月号的《群像》最终卖出52.1万册，比上一期锐减了20万册，颓势已然难以掩饰。

而《文艺》则更进一步，在北川秀来之前，8月号《文艺》月销量30余万册，9月号翻了一倍，卖出65.4万册，上期的10月号再创新高73.8万册，头一次在五大纯文学杂志的比拼中夺得了月度冠军！

11月号的《文艺》迎来了《我是猫》的最终章，在口碑炸裂的情况下，北川秀相信它的月销量应该还能再进一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破《文艺》创刊后的销量记录。

周围的考生还在议论着，言语中对《群像》和《文学界》的失望满溢而出，而对《我是猫》则完全相反，全是赞扬与敬佩。

这是日本文坛历史上第一篇以动物视角所写，批判讽刺性十足，且精准描绘了当下日本社会和文坛现状的长篇小说。

某种程度上说，《我是猫》打破了纯文学壁垒，吸引了不少非纯文学，甚至是非文学读者。

北川秀越听心里越满意，自己这些日子的苦没有白吃啊。

转战到河出书房的第二战，总算是平稳落地了。

而讲谈社和文艺春秋现在估计很不好受。

俳句的浪潮已经渐渐消散，它们没能从新的俳句市场上捞到好处，前者估计只能寄希望于即将上映的《且听风吟》，后者完全迷失了方向。

这个月，上半年芥川奖获得者保坂和志的《此人之阈》发行了单行本，河出静子掐准点，同一时间推出了《青春三部曲》合集，几乎在全国各地的书店都能看到这两套书。

结果无需多言。

《青春三部曲》纯纯爆杀《此人之阈》，前者供不应求，后者销量惨淡，仅在首刷日卖出了几万册，那还是因为大家都想看看击败了《且听风吟》和《球》拿了奖的作品究竟有什么魔力。

然后发现，那就是坨屎。

议论声戛然而止，考试开始了，北川秀也收回了翻飞的思绪，专心于试题上。

半小时后。

北川秀混在陆陆续续走出的人群中，周围有哀叹没考好的人，也有兴奋不已，大声说着要去买什么牌子车的人。

1995年的日本经过泡沫时期的高速发展，居民有车率挺高，社会总体其实挺发达。

惨就惨在1995年是这个样子，三十年后还是如此。

“喂喂喂，伱听说了吗？附近尹屋国小女生被暴徒袭击的事？”

“诶？什么？国小女生？那还是孩子吧？”

“是啊，好像说是被人用锤子打成了重伤，犯人貌似也是未成年。女孩的父亲跑到附近初高中要求学校提供学生照片给女儿指认，被拒绝了呢。”

“那警察署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肯定是拒绝了啊！”

“真可怕啊，这个社会，好像经济不景气后，人都变得浮躁了起来。”

“是说啊，最近网络上流传着一个词汇，叫‘空心病’.”

议论的声音在渐渐远去，北川秀并没有过多在意。

在经济大萧条时期的日本，什么事情都不稀奇。

虽然《青春三部曲》和《人间失格》引领起了一波救赎热潮，但对总体低迷的社会环境，依旧难以起到真正的领路作用。

此刻他的视线正被电视节目给吸引着。

电视里，突然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村山富市神情严肃，他身边站着的首相内阁成员们也是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精气神。

一群大官集体对着摄像机鞠躬，为前阵子的“美军事件”公开向冲绳县民众们道歉。

这种道歉屁都不是，毕竟日本的高层和上流社会人士的脊柱最不值钱了。

不过随着记者们一个又一个犀利的问题抛出，北川秀渐渐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我在此承诺，无论谁都无法阻拦我严惩那些犯下滔天罪行的美军士兵们！”村山富市义正言辞，看起来不像是敷衍和开玩笑。

闪光灯纷纷亮起。

他还真不是在瞎说。

不过能在如此重压下做出这么果断的决定，村山富市还挺让人钦佩的。

可惜这个日本历史上最亲近隔壁的首相，职业生涯也是历届首相里最短的。

他就是一个被推出来背下泡沫破裂黑锅的可怜虫。

“请问村山阁下，是什么促使了你毅然做下这个决定呢？这可能会对你的党派和任期造成巨大影响吧？”

“是北川老师的《我是猫》给予了我审判美军的勇气。”

电视里的村山富市语出惊人，

“猫是一种平日看似无害，冷不丁就会拿猫爪子戳你一下的动物，北川老师的《我的猫》中运用的讽刺手法也有如此效果。

前几天，我看完了这篇小说的结局，心中很是感慨。北川老师没有言辞激烈地抨击拜金主义有多么不好，也没有明确指责知识分子们有多可笑。

但看似平淡客观，实际上让人读着读着，冷不丁，就从某个字眼、某个词句、某个片段中感受到了他的真正意图。”

村山富市忽然看向镜头，仿佛能通过它透视到北川秀一样。

“我看完后一直想。如果我不再为此事继续做些什么，那我们的社会是不是也会走向北川老师所描述的那样呢？我很担忧，也很惶恐，所以我做了这个决定。”

“我很喜欢这本书，这是一篇讽刺批判意味十足，拥有让人反复阅读之魔力的佳作！我愿意以个人名义向大家推荐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