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老钟叔一声低喝,雪亮的刀锋在黑夜里闪过一道流光。
李小寒下意识的拔腿就跑,深夜的寒风带着?露水湿意迎面扑来,她用力睁大双眼,努力想要看清前方道路。
可是没有,什么指示都没有,越是往前越是浓稠一样的漆黑,看不清来路,看不清方向?。奔
跑的速度未曾落下,心?跳得却越来越乱。
就在这?一刻,前方骤然亮起?明黄的火把,黑夜被撕裂出一道口子,脑海中像一瞬间白了一片,然后才看清前方光影,一群人?,又只剩下一个人?,向?自?己奔赴而来。
身边羽箭裂空穿帛,身后追兵穷追不舍,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脚步越发沉重,灵魂轻盈无比,每一步,都像奔向?了自?由和命运。
“捉住她!”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
身后的羽箭破空直冲后脑而来,死?亡的威胁吻上了脚跟,脚下却不慎踩中一块碎石,最后一个踉跄
糟了!
李小寒心?头一惊,却无法自?控的直直往前摔。
她被紧紧抱入怀里。
李小寒一直觉得自?己绝不是那种弱柳扶风的体型,这?几年的饮食和锻炼,她的体重和身高甚至比得上同龄的十五六的男人?。
相反张辅在她印象中,是翩翩文弱贵公子的长相和感觉。
可是此刻被抱进怀里,张辅瞬间就环住了她的腰,只觉得对?方双手如同铁焊,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轻易的被托起?,脚尖微微离地,一百八十度转换了一个身位。
鼻尖擦着?对?方胸前的衣襟,是混合着?血腥、汗液、各种木质药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而面前所见所感所听,是对?方心?脏的起?伏,又急又快,强壮而有力。
自?己好像没有自?己认为的强壮,对?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的文弱。
李小寒愣了一愣,有一种认知被打破的茫然。
而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按照他们现在的这?个姿势,张辅将?自?己替换过来,现在是他背对?敌军,将?自?己护在怀里。
自?己前后左右是安全的。
但张辅很可能?是不安全的。
李小寒只恨自?己反应得太慢,立刻想站起?来,扯着?张辅想要离开。
扯不动,挣不开。
“没事了,现在安全了。”
低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李小寒看不见前方,但好像的确没有了羽箭破空的声音,只剩下刀剑交鸣的声音。
双方交战上了。相对?来讲,她现在的确比刚刚安全了。
但是,李小寒还是有些许不安,微微挣扎,却感觉到对?面的人?,缓缓低了下来,腰弯了,脖子侧向?了一边,头倚着?自?己一侧肩颈,轻轻的慢慢的摩擦了几下。
她还被抱在怀里,但透过张辅肩膀上的空隙,李小寒终于看清了前方:黑夜中,篝火照亮,两方依然血肉交战;又像看不到前方,只感觉的有些潮热的呼吸,一点点的在她的脑海中放大。
这?一瞬间,李小寒想起?了自?己那匹小马,疲惫时,开心?时,撒娇时,它?都会低下长长的骄傲的头颅,轻轻的蹭自?己的手,求得安慰,求得奖励。
好像在说,抱一抱我吧。
李小寒慢慢伸出手,环住了对?面的人?。
生死?之间,不知道是谁在微微颤抖。
也分不清是谁在害怕,谁在安慰谁。
战斗结束得不算慢,毕竟最大的目标李小寒已经跑掉了,眼见着?抢不回来了,朝廷的人?无心?恋战,不想在这?里丢了自?己的命,边战边退,纷纷躲入黑暗中。
而张辅带来的人?,先是经历过定城大战,然后又不分昼夜的赶路追人?,此刻已经是强穹之末,李小寒已经救回来了,自?然不会再追穷寇入林。
战斗结束了,李小寒和张辅也很快恢复了理智。两人?本就是心?志坚定之人?,刚刚那一刻情急失态,很快被妥善掩饰好。
“原地扎营休息吧,待天亮再启程回去?。”张辅吩咐道。
现成选好的地方,燃好的篝火,扎好的营帐,在这?深夜已过白昼未来的将?亮未亮天时,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
至于死?人?,现在连李小寒都快要麻木和习惯了,乱世?里,死?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是自?己。
添加了新柴的篝火燃烧得更加的温暖和明亮,李小寒拿着?一根干木材,小心?的拨弄底下的柴火。
“来得这?样急,连夜赶路了吧?”李小寒带着?笑意貌似闲聊道。
想到老钟叔说的那些话:真正急行军的时候,多半是一块硬炊饼,一口冷水,半夜在马腹对?付着?别冷死?就行了。
“还行,赶了点,习惯了。”张辅轻描淡写的回复,好像只是寻常事。
李小寒自?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寻常事,本来她和老钟叔商量过,预计救援来的时候,最快也是三五天之后。如今才是第三天傍晚,显然是张辅一收到消息,便带着?人?日夜赶路来了。
不,很可能?青松都还没有来得及将?消息送回定城,张辅便自?己在来的路上遇上了,不然这?时间根本对?不上。
这?样,会不会耽误他的事情啊?
毕竟,王爷刚刚回到定城,与朝廷大军的战况不知如何。即使王爷胜利了,也是有太多的事情处理,张辅就这?样贸贸然的带兵出来了。
他还只是后勤统筹军需的,不是前线领兵打仗的将?领……